是我,請問你們是?……”
方夢袍的聲音剛落地,大鬍子幹部用手一揮:
“捆上!”
戰士們一擁而上,三下五除二地將驚愕中的方夢袍五花大綁捆了起來。
方夢袍莫名其妙:“你們搞什麼鬼,我是紅軍野戰醫院院長方夢袍。”
紅雲一邊徒勞地去拽方夢袍身上的繩子,一邊大聲地嘶喊道:“哎,你們這是幹什麼?是不是搞錯了?哪有深更半夜堵在門口抓自己的人?”
大鬍子幹部很客氣地將紅雲拉開,嚴肅地道:“我們是保衛局的,你是他妻子吧?告訴你……”他在紅雲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紅雲尖叫起來:
“不可能!他絕不可能做叛徒,你們肯定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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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雲聲嘶力竭地撲過去解方夢袍身上的繩子,被幾個戰士強行推回了屋裡。方夢袍聽見她的哭聲水一般從屋內淌出,頭腦倏地清醒了許多。
“同志,我以黨性擔保,我絕不是叛徒,請你相信。我猜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方夢袍看著大鬍子似曾相識的眼睛,真誠地說。大鬍子掃視了一下週圍,小聲道:“方院長,我是小賈,我相信你。”他說著撩起了左腮上的鬍子,露出他的傷口和變形的臉。
這小賈是一軍團大刀隊有名的戰鬥英雄,後來在戰鬥中掛了彩,肩受了傷,臉也被削掉一半,是方夢袍把他從死亡線上搶救回來的。傷愈後他那隻原本舉得起幾十斤重鬼頭刀的手不靈活了,便調到了保衛局政治保衛大隊。雖說同在蘇區,他和方夢袍已經兩年未見,加上他蓄了須,所以剛才照面時方夢袍沒有認出他來。方夢袍正要問個究竟,小賈又恢復了公事公辦的語調:
“走吧,你是不是叛徒組織上調查後會有定論的。”
小賈似是怕見方夢袍,說罷率先走出了院子。方夢袍的腦袋“轟”地一響,知道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樣簡單,不然政治保衛局為什麼出面?他們除了保衛任務以外,另一重大職責就是肅反,鎮壓叛徒。
方夢袍的心裡憤憤不平,他想自己基本沒離開瑞金,怎麼就成了叛徒呢?難道與上次和楊之亮他們接應那批貨物有關?想起自己當年險些被當做AB團殺掉,現今又被人當做叛徒捆了,方夢袍有些灰心,但他馬上控制住了自己,他相信黨是公正的,不會無故冤枉一個好人。
紅翻天 第六章(4)
這麼想著,方夢袍被帶進了一所祠堂。祠堂的大廳很開闊,天井上方的神案前放著一排條桌,條桌後面坐著幾個保衛局的人,兩盞火吊從壁角伸出,映得那些表情嚴肅的臉光怪陸離。方夢袍認識其中的個別人,他們曾是他的病人,但方夢袍並沒有因此去攀什麼交情,他安靜地坐在小賈拿來的一把椅子上,神態不卑不亢。
“方夢袍,知道為什麼帶你到這兒來嗎?”
“不知道。”
“啪”的一聲,坐在左邊第一個位置的年輕人拍了一下桌子,怒斥方夢袍在撒謊。
這人姓蘇,是保衛局的一個幹事,據說他審訊很有一套,只是作風凌厲,偶爾做得有些過頭,方夢袍的幾個熟人沒死在敵人的屠刀下反在他手下成了冤魂,方夢袍對他印象不好。
蘇幹事揹著手慢慢踱到方夢袍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通,斯斯文文地道:
“方院長,黨的政策你是清楚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只要你把那次和楊之亮他們行動的事情說清楚,是不是叛徒我們自有分曉。”
方夢袍已料到他們會這樣問,早在腦海中仔細梳理了那次行動的細節。他有條不紊地將事情經過敘述了一遍,說到陳隊長和楊之亮犧牲處不禁潸然淚下。條桌後面那幾個老同志受到感染,臉上也有了悲傷之色。不料蘇幹事卻哼地冷笑了一聲:
“方夢袍,你別裝了。你說說看,為什麼你要比那些赤衛隊員晚一天回到瑞金?為什麼楊科長、陳隊長犧牲了,你偏偏能活了下來?你手無縛雞之力,就那麼有能耐?事情明擺著,要麼你出賣了同志,要麼你貪生怕死,自己躲到了一邊,眼睜睜看著他們犧牲,這和叛徒有什麼兩樣?告訴你,我們可是有證人的。”
蘇幹事說著拍了幾下巴掌,小賈應聲從側門帶出個後生出來。
後生穿著當地老俵常穿的黑色布褂,上面補丁綴補丁,破了道道口子,露出青紫嫣紅的肉。下面穿著那條寬腿褲被撕成了縷,裸露的腿上滿是血漬和淤青。最顯眼的,是他端正的臉上鼓出幾道血稜,左眼腫得睜不開。後生一拐一拐地走到方夢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