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看著這老人,心道這傢伙應該就是勞德諾了!今日令狐沖前來,就是得到了訊息,餘人彥和賈人達今天就會來到福州,所以才來到這裡的。
餘人彥這人的母親是餘滄海的第四房小妾,甚得寵信,餘人彥自幼被母親溺愛,不肯好好練武,瞞著父親,盡是去搞賭錢嫖妓的勾當。這次餘滄海派人來到福建,餘人彥心想在青城山上實在呆得膩了,纏著母親給父親說,要同來福建,歷練歷練,增長見識。其實歷練是假,真正用意,還是要到花花世界來大玩一場。
餘滄海知道這個兒子在諸子中最是無用,若是什麼鬥爭比武,說什麼也不會派他出來,免得丟了青城派的臉面,但此番去福威鏢局只是回拜,絕不致和人動手,也就準了,那知道一路之上,餘人彥吃喝嫖賭,倒是安然無事。
可是,今天恐怕就……
只見化了妝的嶽靈珊端著兩湖酒和幾碟小菜走了過來。令狐沖看著她此時醜陋不堪的容貌,心中不禁迫切地想知道小師妹如今的真面目。
嶽靈珊顯然沒有認出令狐沖,她放下酒菜走開後,東方不敗低聲對令狐沖道:“令狐沖,這二人似乎有些不對勁兒。”令狐沖道:“我知道,不過不用拆穿他們,他們兩個也威脅不了我們。”
二人正低聲說著話,忽聽到外面一陣的馬蹄聲停在了門口。二人轉頭一看,只見一幫男子走了進來了,他們手裡提著兔子和野雞,想是剛剛出去狩獵完,想要找個地方烹飪才來到這裡。為首的是一個年輕男子,約莫十八九歲年紀,腰懸寶劍,揹負長弓,面紅齒白,端是個俊俏的好少年,可是腳步虛浮,看樣子武功實在是不敢讓人恭維。而後面的一堆人看樣子也都是練武的,雖然不是很厲害,但也都有些底子。身上透著一股血腥的味道,一看就是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的人。
令狐沖一見,心道:“看來他就是林平之了。”同時心想,辟邪劍譜還在自己手上,而這小子前世殺了小師妹,看起來要找個機會把他做了。
就在令狐沖和東方不敗打量他們的時候,那幫人也再注視著他二人,心道這二人是誰,看樣子氣度不凡,怎麼腦海中全無印象,不應該啊,莫非他們不是本地人?
這時勞德諾已將上前招呼他們了,只聽他說道:“客官請坐,喝酒麼?”福威鏢局的鄭鏢頭道:“不喝酒難道還喝茶?先打三斤竹葉青上來。這個不是老蔡的店麼?老蔡哪裡去啦?怎麼?這酒店換了老闆麼?”
勞德諾道:“是,是,宛兒,打三斤竹葉青。不瞞眾位客官說,小老兒姓薩,原是本地人氏,自幼在外做生意,兒子媳婦都死了,心想樹高千丈,葉落歸根,這才帶了這孫女兒回故鄉來。哪知道離家四十多年,家鄉的親戚朋友一個都不在了。剛好這家酒店的老蔡不想幹了,三十兩銀子賣了給小老兒。唉,總算回到故鄉啦,聽著人人說這家鄉話,心裡就說不出的受用,慚愧得緊,小老兒自己可都不會說啦。”林平之等人聽他說的合情合理,便也不再多問。
嶽靈珊低頭託著一隻木盤,在林平之等人面前放了杯筷,將三壺酒放在桌上,又低著頭走了開去,始終不敢向客人瞧上一眼。林平之見嶽靈珊身形婀娜,膚色卻黑黝黝地甚是粗糙,臉上似有不少痘瘢,容貌甚醜,一點兒也沒看出她是化了妝的。
福威鏢局的史鏢頭拿了一隻野雞、一隻黃兔,交給勞德諾道:“洗剝乾淨了,去炒兩大盆。”勞德諾道:“是,是!爺們要下酒,先用些牛肉、蠶豆、花生。”
嶽靈珊也不等勞德諾吩咐,便將牛肉、蠶豆之類端上桌來,鄭鏢頭道:“這位林公子,是福威鏢局的少鏢頭,少年英雄,行俠仗義,揮金如土。你這兩盤菜倘若炒得合了他少鏢頭的胃口,你那三十兩銀子的本錢,用一兩個月便賺回來啦。”勞德諾道:“是,是!多謝,多謝!”提了野雞、黃兔自去。
鄭鏢頭在林平之、史鏢頭和自己的杯中斟了酒,端起酒杯,仰脖子一口喝乾,伸舌頭舐了舐嘴唇,說道:“酒店換了主兒,酒味倒沒變。”又斟了一杯酒,正待再喝,忽聽得馬蹄聲響,兩乘馬自北邊官道上奔來。
令狐沖聽了,心想:“青城派的龜孫子來了。”
兩匹馬來得好快,倏忽間到了酒店外,只聽得一人道:“這裡有酒店,喝兩碗去!”史鏢頭聽話聲是川西人氏,轉頭張去,只見兩個漢子身穿青布長袍,將坐騎系在店前的大榕樹下,走進店來,向林平之等晃了一眼,便即大刺刺的坐下。這兩人頭上都纏了白布,一身青袍,似是斯文打扮,卻光著兩條腿兒,腳下赤足,穿著無耳麻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