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離怎麼辦?
最最關鍵的是,現在的她——捨不得!
錦言呆坐在榻上,一瞬間彷彿三魂七魄都被衝散,向來極有辦法,到了這一刻,卻大腦一片空白,因為,她惶恐,惶恐到覺得自己本來就是佔據了別人的身體,眼下主人要回來,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而她卻霸佔著別人的身體不放,這讓她有愧疚,也更加讓她恍然無措!
她是醫生,醫生的天職就該是救死扶傷,可是,現在的她,卻偏偏霸佔著別人的身體,在這樣一個真正意義上你死我活的一刻,她發覺,自己竟然會有了私心,而這樣的私心,讓她懊悔的同時,也讓她覺得,自己的心靈受到了玷汙。
原本多麼純粹的一個醫生,可是現在的自己,倘若真的要在這個古代生存下去,只會滿身血汙,這是她不想看到的,也是萬萬無法接受的!
也就是在這樣的左右權衡,內心掙扎痛苦之下,她徹底的病了,並且,是一病不起。
孟楚絕急得焦頭爛額,因為他給的藥,錦言不吃,整日精神恍惚,倒真應了離魂症的症狀,他甚至調製出了合魂丹給她,可是錦言置若未聞,不肯接受,問她原因,她也不肯說,一連幾日下來,便徹底纏綿病榻,病倒了!
溫歌吟親自來看她,錦言顧慮不及她,只不做理會,連太后也親自前來,錦言也只是依據禮數,接待了她。因為這離魂症,孟楚絕並沒有告知他人,所以一時間,太醫院竟然查不出錦言的病情,皇帝怒極之下,錦言親自提出,想要回秦王府,秦非墨不同意,只言,秦非離在邊關為北宇防守,他便絕對不能讓他的家眷有事為由,強行將她留了下來,而如此一來,錦言就更加憔悴了。
花雨軒,深夜無人。
錦言正在床上恍然不得日之時,忽然聽到一道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她睜開眼,好半天才看清身邊站的是何人,詫異道:“思雨,你怎麼來了?”
思雨輕輕彎唇,伸手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壓低聲音道:“王妃稍等,且看看,誰來看你了。”
思雨讓開身體,錦言便看到,她的身後站著一名絕色女子,雖然容顏有些蒼白,但卻掩不住她的傾城之姿。只見她身著一件淡綠色紗裙,外套一件黑色斗篷,髮髻很隨意的挽起別在腦後,頭上只別了一根珍珠銀釵,別無他物,但即便如此,依舊承托出她的清新別緻來。
錦言怔住好半響,這才認出,來人,竟是大半月未見的環貴嬪,她竟然,已經可以下床了!
錦言雖然此刻心智恍惚,可是,見到了自己醫治的人病情好了起來,自然是欣喜不已,她忙的就要下床,思雨上前來扶她,那環貴嬪急忙上前幾步,一把握住錦言的手指。
兩人的手都十分冰冷,可是,那環貴嬪看到錦言容顏消瘦的模樣,頃刻間就溢位淚來道:“好妹妹,你怎麼成了今日模樣?”
她說起話來,已經不再喘息,錦言看得出來,她雖然能下床行走,但是病情到底沒有痊癒,身體還很虛浮,她急忙將她拉到自己床前坐好,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卻是道:“貴嬪娘娘且坐,我先來給你把把脈。”
環貴嬪呂承歡沒有說什麼,依言伸出手來,錦言急忙替她把脈,當感受到她的脈搏再不似當日那般虛弱無力,噸水欣喜地笑了起來:“娘娘再繼續服用我給的藥,不出兩月,身體便可以恢復,再來一年,就能跟平常人無異了!真的是太好了!”
呂承歡見她是由衷為自己歡喜,也淺淺的笑了起來,她的臉上有一雙梨渦,笑起來的時候,梨渦淺淺,明媚動人,她握住錦言的手,眸中氤氳道:“可惜,我就要好了,妹妹卻病下了!”
錦言一怔,剛剛的歡喜瞬間被衝散,她看著呂承歡絕美的一張臉,勉力一笑:“是啊,人事無常,世事難料。”
那呂承歡聞言,卻搖了搖頭,不解道:“妹妹醫術那麼高明,怎麼可能讓自己病下?妹妹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亦或,有何難解之題?倘若你信任我,可與我一說,我雖不能替你解決,但多一個傾聽者,能疏散你的心情也好?”
錦言看了她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的事,姐姐幫不上忙,也沒法幫我……”
她低下頭去,想起這半月來都未再收到秦非離的信件,心裡更加失落,喃喃道:“我雖空有一身醫術,可是卻不能自醫,可嘆命運捉弄。”
她望向窗外,一泓月光灑落在床邊的梳妝檯上,鏡中倒映的燭火明明滅滅,一如她此刻搖擺不定的心思,眸中便越發變得茫然起來,一時怔怔不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