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你就是屬於君悅的安燃。
你曾經答應過,是嗎?雖然最後,它墜落在我面前。
安燃,至少你掛著它的時候,你屬於我,愛過我,真正的,疼惜過我,是嗎?
安燃,那些曾經,我會留住它,永遠永遠,不讓人奪走。
我張開嘴,把它放進嘴裡。
金屬的味道很像血,冰冷的腥。
鏈子很長,掛牌上的鑲嵌的顆顆碎鑽,颳得喉嚨很疼。
我拚命直著脖子,拚命往下吞,不管有多痛,不管這個凹凸不平的掛牌,會不會就這樣把食道撕裂。
我只想留住,只想留住,瘋狂地留住,不惜一切。
燈光忽然人亮,刺眼的暈眩中,幾道身影矯健撲上來,扣住我的牙關。
不要!不要!
你們走開!
這是我的安燃,屬於我的!
請不要這樣殘忍。
男人的指,壓著舌根,狠狠地掏。
我掙扎。
我不甘心。
()
憑什麼?
這是我,送給我的安燃的,你不要,你還給我的,你扔在我面前的,為什麼還要搶走?
他沒權利搶,但,他的指尖,卻真的鉤住了
入了食道一半的項鍊,被緩緩向上拉,掛牌移動時,是一種痛徹心扉的悲傷。
殘忍至此,為什麼?
他奪走我的安燃,連過去那個,也要奪走。
當項鍊被拉出喉嚨的時候,我覺得,我記憶中的安燃,也被活生生的,拉走了。
安燃,我的安燃不在了。
不在了。
我悲愴痛哭。
哭聲好遙遠,像過去一樣遙遠。
安燃,我哭得好傷心,你在遙遠的過去,能聽見嗎?
安燃,你在哪?
你正躺在我房外的沙發上午睡嗎?你正在樓下為我準備車子嗎?你正在酒吧街逐門逐戶地找偷溜的我嗎?
還是,在專注地看你的法律書、心理醫學書,史記,欣賞你愛的唐詩?
安燃,我在哭,你聽見嗎?
沒有你在身邊,我在這裡,只有不停止的疼,和越來越濃的黑。
黑暗,越來越濃。
我已經,被淹沒了。
生命真是極頑強的一樣東西。
我總算見識到自己身上屬於動物的本能,不管多麼絕望,竟然還有甦醒的時候,竟然還可以清醒過來,睜開眼,看到光。
我以為被淹沒,就是被淹沒了,畢竟是一種結局,結果一隻手伸過來,把沒頂人狠狠拉起。
這樣的力度下是拯救,可能只是憤怒。
在病床上睡了幾天,盡力不去想那個晚上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有人搶了我的鏈子,搶了我的安燃。
我卻還能睜著眼,知道疼,知道肚子餓,我不知道,現在是清醒了,還是麻木了。
一向笑吟吟的護士如今不怎麼說話,看我的目光帶著憐憫,她一定以為我是打算吞金自殺。
她不明白。
是啊,誰明白呢?
大哥臨去之前,也不是同樣一句,「我真不明白」。
()免費電子書下載
她不明白,不要緊。
安燃,現在那個殘忍的安燃,會不會也以為我膽敢自殺?
捫心自問,對於這個猜測,我頗為恐懼。
他不惜重金尋我,囚禁我,灌我吃飯,帶我出場,連夜間監視器都隨時配備,如果你對一個人用了這麼多功夫,會讓他輕易死去?
我還不至於這般天真。
這種事我聽過。
爸爸和大哥都不希望我接觸太多血腥,但家族代代在黑道中混,我多少也知道,或者猜到他們曾經做過的一些事。幫派裡的叛徒,勢不兩立的仇家,或者膽敢勾引兄弟老婆的牛郎,形形色色,被掌握生死大權的人憎恨的不幸者,通常連簡單一點死的自由都沒有。
當初我年少無知,還跑去問大哥,是否真有其事。
大哥一邊幫我削蘋果,一邊笑著看我一眼,說,「君悅,死,分很多種。有的簡單,有的複雜,有的很快,有的很慢。」
我問,「既然都要殺,為什麼還要這麼多麻煩?」
大哥不想深談,用最例行的三個字來堵我,「你不懂。」
我真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