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銳端坐著無動於衷,楚曉漁卻看見,他放在桌面上的食指指尖,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周圍的人都在往這邊看,服務生也聚在吧檯,不知道該不該過來勸阻。葉彤兀自哭得梨花帶雨,付燦義憤填膺,楚曉漁不知所措地望著辛銳。
辛銳似乎已經極度不耐煩,他站了起來,掏出幾張大鈔扔在桌上,拉起楚曉漁就走,全然不顧站在一邊哭泣的葉彤。
“你太過分了!”付燦的拳頭伴著風聲疾揮過來,楚曉漁驚叫,下意識地想要去擋,辛銳卻將她的腦袋按進懷裡,自己毫無閃躲地捱了那一拳。
葉彤捂住嘴,眼淚無聲地流。
辛銳沒有看她,攬著楚曉漁轉身。
楚曉漁也強忍著沒有回頭,咬緊下唇,隨辛銳的腳步離開。
直到坐進車裡,她才抬頭看他的臉,輕聲問:“疼嗎?我們去醫院吧。”
辛銳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搖了搖頭。
他把臉轉向窗外,她看著他的側面許久,緩緩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
一開始他手指僵硬,後來慢慢軟了,靠過來,將額抵在她肩上,像個疲憊的孩子。
她沒有動,只是任他靠著。
車載著他們向前滑行,像是汪洋中漂浮的一葉孤舟,只剩下身邊的這個人,和自己相依為命。
回到家,辛銳的眼角已經腫了起來,楚曉漁幫他上藥,他一聲不吭的樣子讓人看了難過。兩個人默默坐了半晌,辛銳站起來回房:“我去睡會兒。”
楚曉漁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裡,深深嘆了口氣。
窗外,剛才明明還晴朗著的天,突然又開始下雨了。變幻莫測,如人的心情。
她搬了個小板凳,坐到陽臺上去看雨發呆。看了一會兒,有點倦,她抱著膝閉上眼睛小憩。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被手機鈴聲驚醒,起身去客廳的桌上去拿,看見上面的名字是“莫誠”,心中卻已無先前那般欣喜,只是淡淡地“喂”了一聲。
莫誠在那邊似乎哽了一下,才笑著問:“曉漁,在做什麼?”
“沒做什麼。”她揉了揉困頓的眼睛,語氣輕忽,讓莫誠以為,她在生氣。
“我的手術剛做完,要不然,我們一起吃晚飯吧。”他抬眼望了望不遠處車裡的曲韻,聲音略低了些。
他今天,本來的確是打算跟曉漁吃飯的,可是曲韻卻在他臨出發一刻,找上了門,他才想起,他和她早有約定……
這一天的折騰太累,到了此刻,楚曉漁已經有幾分意興闌珊。再說……她望了望辛銳的房門,她也不忍心在這種時候拋下他孤單在家。
“現在下雨了,改天吧。”她的拒絕,讓他微微一怔,但語氣還是鎮定溫和:“好的,那回頭再約。”
這時,曲韻已經開啟了車門下來,他說了句“再見”,及時結束通話了電話。
“誠,今晚去我家好不好?”曲韻過來,撒嬌地抱住他的胳膊。
他沒有說“好”,但也沒有說“不”,跟她一起上了車……
34 潤物細無聲
楚曉漁掛了電話,抬眼看了看牆上的鐘,已經快五點。回房換了身家常的衣裳,開始準備晚飯。
剛從冰箱拿了一把豆角在摘,敲門聲響起,她過去開門,是樓上的王大媽。
一反平時的笑容滿面,王大媽顯得極為氣憤,拉緊她的手:“曉漁,開發商馬上要拆到我們這棟樓了。”
楚曉漁有些茫然,這麼快嗎?哪怕她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覺得接受不了。
“大家商量好了,下週二要去遊 行,到時候你也參加,要保衛我們自己的家,憑什麼讓他們拆?我們買房子的時候,上面寫的是五十年,現在才二十年,他們憑的哪條王法,太不公平了?!!”
王大媽的憤怒,她感同身受,卻覺得無力,這世間的公平,本就是隻對少數人而言,普通人就算去爭取,也不過是以卵擊石。
但她還是答應下來:“好,大媽,我一定去。”
無論如何,總要做點什麼,才算對得起這個自己住了二十年的地方。
王大媽走了,她剛關上門,辛銳的房門開了,他睡眼惺忪地走出來:“剛才誰來了?”
楚曉漁嘆了口氣:“王大媽,讓我下週去遊 行,為拆遷的事。”
“遊 行?”辛銳耙了耙頭髮:“有用嗎?”
楚曉漁沒有回答,坐回原位,默默地繼續摘豆角,將邊上的絲一點點完整地剝下來,像條青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