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倒入茶壺中時,聞著那蒸騰而上的水氣,都忍不住在心中讚歎:好水和……自來水,差別真是太大了!
孔雀燈的熒熒燈光下,日月流雲茶壺中正翻滾著滾熱的開水。只見青年抬起削瘦白皙的手指拎起提樑扁壺,在透明玻璃杯中倒入三分滿的熱水,預熱茶杯。
細瘦的手腕微微隆起,與月白色的茶柄相襯,清秀好看。從壺嘴中傾倒出來的熱水環著玻璃杯向下沉澱,很快在杯壁上形成了一層淡淡的水霧。李雲疏動作輕柔地將茶壺放在一旁,右手拿起茶杯。
李雲疏食指微翹,用三指與大拇指一起用力端起茶杯,輕輕搖晃著將整個杯子都預熱完畢。那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隨意,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杯中微蕩的熱水中,以至於忽視了那個明明更為耀眼的青年。
除了……霍錚。
沉浸在茶道中的李雲疏神情專注,淺色的瞳孔認真地凝視著手中的茶具,唇角卻稍稍翹起,毫不掩飾自己的愉悅與欣喜。
他很高興。
霍錚果斷地作出結論。
冷峻的鳳眸微微眯起,霍錚沉默地看著李雲疏淺笑的面龐,雖然沒有吭聲,但是數分鐘沒有移動一絲的視線卻暴露了他此刻的心境。
正巧,李雲疏再次拿起茶壺沖水時,第二輪高抬環衝的動作讓他不由微微昂首,順著這動作,他額上細碎的黑髮便向兩邊散開,露出了右額上淺色的疤痕。
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悅,薄唇也慢慢抿起,悶騷的霍大少眼也不眨地盯著前方開始用茶夾捋下茶葉的青年,唇邊的弧度又下降了幾分:知道自己身體不好還來幫忙,真是太讓人操心了。雖然……真的是出色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一想到這,霍錚渾身猛地一怔,呆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男人渾身本就淡漠冰冷的氣場更加凌厲了幾分,惹得一旁的黃大師也不由詫異地多看了他好幾眼。
霍錚抿著薄唇,暗自想到:不對!要是讓人再多看幾眼……看上了怎麼辦?!
敏銳強烈的危機意識,一向是霍大少最為出色的天賦之一。君不見,這種詭異的第六感多少次將霍氏從錯誤的投資計劃中拉了回來,多少次成功地選擇了更為出色的規劃方案。
越是這樣想著,霍錚便越覺得心裡一陣陣的發虛。但是當他抬頭看向臺上微笑沏茶的青年時,那種焦躁的心情最終還是化為了平靜。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霍錚暗自想到:他喜歡,就還是給他吧。大不了,外面人來一批,我造牆一面;人來一軍,我造長城一堵。
……
不過霍大少,你難道忘了此時此刻……
你的牆裡根本就沒·有·人嗎?
……
如果要說君山銀針最出彩的是什麼地方,那無疑是它清香渾鬱的香味、淺黃鮮亮的湯色、甘醇甜爽的滋味,還有精彩絕倫的茶舞。
預熱準確的玻璃杯中,只加入了七成的熱水,再極其精準地置入適量的茶葉,便形成了君山銀針最為獨特的茶舞景象。
細瘦均勻的茶芽紛紛懸浮於水面之下,恍若一根根鋒利的銀針,不屈向上。而等到茶水泡了片刻後,那原本矗立在頂端的茶葉便開始接連地向下滑落,在清澈鮮亮的茶湯中翩翩起舞。
此時此刻,一根根苗條瘦長的銀針宛若脫俗的舞者,在這小小的玻璃杯中相諧舞動。從頂上的群針峭立,到杯底的群筍破土,沉浸在杯底的茶葉團成一簇,彷彿花朵綻放般瑰麗。
最後一杯茶的欣賞,是由李雲疏親自從臺上下來端到了黃老面前的。
其餘眾人的茶藝展示對泡茶的欣賞要求遠不及君山銀針這般炫目,只有這種讓人極其震撼的茶舞景象才是最具觀賞性的。
以往李雲疏沖泡君山銀針的時候,都會將其第一個獻給老師洛闐品鑑,而在這個場合中,他自然而然地選擇了對黃茶最為熟悉的黃老,作為主品賞大家。
青年修長的手指微微託著玻璃杯底,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評審坐席前停住。在這一路十步的過程中,李雲疏的動作沒有一點停頓和傾斜,當他來到評審席的高臺上時,手中的銀針仍在翩然舞動,形體柔美。
“一旗一槍,白鶴沖天。”溫和清亮的聲音從李雲疏的口中吐出。
聽著這話,黃大師更是讚許地點了點頭,慈和地道:“雖無白鶴井,但有妙手人。”
李雲疏聞言,笑著問道:“趙蓊大師?”
黃大師卻微微搖頭,含蓄笑道:“李氏小友。”
這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