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再見張小京一面才這樣做的。我本可以就此把電話號碼給James或者果果,隨他們去鬧好了,自己何必去趟這渾水呢?但是,我說服自己,我這是為了果果。多麼大公無私啊!我在病房裡對著James說“他一會兒就到”時,那表情、那神態、那語氣顯得是多麼正義凜然啊!
果果已經醒了,正在輸液,看到我進來,禮貌地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沒有微笑,把頭別過去面對著血光點點的牆壁。James說,那是下胃管時,從鼻孔裡濺出來噴到牆上的。我決定以後自殺決不選吞安眠藥這種方式。
我看了James一眼,也許是心理作用,我覺得他憔悴了許多。這對可愛的小人兒誰都沒發現我的臉上有了變化。我低聲對James說:“他一會兒就到。”果果忽地一下回過身坐起來,對我們憤怒地大喊:“誰讓你們告訴我爸爸媽媽了?”
果果的喊聲招來了護士,她們以為果果這種自殺患者會抵制救護工作,強行把她按住。不按還好,一按果果反倒拼命掙扎起來。James一聲斷喝就制止了她:“你喜歡的那個人一會兒就到!老老實實待著吧!死了就看不見他了!”
果果果然安靜了,我和James料定她不會再作什麼妖,一起退出病房,溜達到樓道抽菸。James說昨天折騰了一夜挺累的,考慮到果果還要考試,也就沒怎麼提這件事,想等她考完了,兩個人再好好談一次。沒想到今天早上叫果果起床的時候怎麼也叫不醒她,一掰她的手心,發現了一個空藥瓶,大概是吃什麼藥了,就送到醫院來了。到醫院折騰一通才知道果果吃的是安眠藥。好歹把果果救醒了,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想見張小京。James自然氣得牙根兒都咬碎了,可還是給我打了電話。
我和James商量,要不要通知果果的父母。James說算了,如果讓她爸爸媽媽知道,果果和他在一起時吃安眠藥想自殺,更不會讓他們在一起了。我不知道這個孩子是不是還在幻想和果果重修舊好,如果是的話,他的日子會很難過。這個剛剛告別處男還有“處女情結”的男孩,真的不適合有女唐璜之稱的果果大俠。
我們在樓道里默默地抽著煙,James痛苦萬分地對我說:“南北姐,我是真的喜歡她。那個男的不就是比我有錢嗎,等我到30歲的時候,我比他還有錢呢!他能像我對果果這麼好嗎?”我嘴上說是啊是啊,心裡卻一點也不認同他的觀點。他到30歲的時候還得11年呢!那時果果都36了,她能忍心用自己青春靚麗可人的外形,賭到拉皮除眼袋吸脂都無法再現昔日輝煌的那一天嗎?果果喜歡上張小京是再正常不過的了,James老弟,你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全身而退吧!你才多大啊,有的是淫盡天下美女的機會,著什麼急?那條栽滿謊言、背叛、性病、流產、“一託二”、“一託三”乃至“一託四五六七”的愛情小路,將被你走得輕車熟路,到時候你會後悔今天如此剖白心跡的。放心,有了果果這碗酒墊底,遇上什麼樣的女人你都喝不醉了!
一支菸抽完了,我把菸蒂狠狠地踩在腳下,估計張小京快來了,叫James和我一起回去。James不想看見張小京,我也沒強迫他,自己回去了。
張小京來電話了,問我果果在哪個病房。我一邊接電話,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站在交費口的那個人。他卻突然回過頭來像是在找什麼,目光掃到我身上,臉上有說不出的驚愕。我知道我臉上的傷挺嚇人的,但也沒必要嚇成那樣吧?真討厭!我背過頭去和張小京打電話。等我掛上電話的時候,我聽到身後有人用試探性的口吻喊我:“南北?”
這是我第二次見到老安,之前的一個多月之所以沒有他的音信,沒受到他的騷擾,不是因為我拒絕得好,也不是“小靈通”訊號太差,而是因為那次電話之後他就在冷乾的茶社裡舊病復發,被光榮地送進這家收費昂貴的醫院搶救,結果就沒輕易出來。他五年前被診斷出肺癌,還好發現得比較早,切了一片肺葉就OK了。這次比較背運,已經開始咳血了,醫生懷疑病情惡化。還算幸運,做了一系列檢查,花光所有積蓄之後,他只是有點肺積水。
我想我忘記他是正常的,沒有那令人心悸的咳嗽,老安這個形象就不復存在了。而他現在這麼正常健康地喊我的名字,吐字清楚沒有任何伴奏音,我實在想不出自己和他有過什麼交集。
他說一開始他也沒認出我來,因為我臉上的傷破壞了我留在他腦子裡的印象。可是我一打電話他就聽出我的聲音了,那是他迷戀的聲音。他可能沒想到,同樣的一副聲帶,在不同的時候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