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自心底而發的笑是何種滋味,單手杵著腦袋的天神靜靜側躺床榻,無聲注視著身旁昏睡的魔,晨光被擋在了窗外,只滲透些許的半透明光暈,將一室都盈滿了朦朧的溫暖。
短暫的清晨,於沒有生命盡頭的天神而言不過是滄海一粟。
而為這一粟捨棄了蒼海,亦是值得的。
一百年的時間,於歲月悠長的魔而言並不算特別長,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相比起來,宣華的外貌並沒有太大的變化,時光的刀刃不曾在魔的身上留下殘忍的傷疤,卻賦予了魔物更為內斂深沉的氣質。
無夜見過很多的人,也遇到過很多的妖魔鬼怪,其中不乏驚豔一世的美人,只是他從未對任何一個人動過心,有過一絲複雜的心思,漫長的歲月已將他的情感消磨的太過平淡,如同大海一般,難以掀起波浪起伏。
單純就外貌而言,宣華其實算不上多麼的傾國傾城,魔物不管怎麼看都不會讓人誤會是女子。
若說宣華是美男子,又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這魔還是太過於特別了,特別的眉,特別的眼,特別的唇,拼湊在一起就成了一個特別的魔,只需讓人看一眼就得將這魔的身影給烙印在心底裡去。
怎麼就,偏偏的遇上了這一個名為宣華的魔呢?無夜禁不住一聲嘆息。
是劫,躲不過;
是情,避不開;
認了,就是認了。
“無夜……”
魔的一聲呢喃,喚回了深陷思緒之中的天神。
宣華不知何時已經醒了,半睜的鎏金眼瞳裡映著近在咫尺的無夜,望的那麼用力,彷彿是要盡力去分辨眼前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夢境,是真,還是假。
作為回答,天神淺淺一笑,俯下身輕輕吻了吻魔的薄唇。
溫暖而柔軟的觸感自唇間襲來,宣華緩緩閉上了眼眸,放在身旁的手順著無夜的身體撫了上去,緊緊的抱住了無夜的肩膀,微張的口,是隻對這一個男人才敞開的心胸,是無聲無息的柔情邀請。
只可惜彼此的舌尖才輕輕碰了一下,無夜就支起身體離開了宣華的唇,各自殘留幾分清甜於舌尖久久不散。
深深吸了一口氣,宣華順勢抱著無夜的肩膀,臉頰貼在了男人寬廣而格外溫暖的胸口上,輕輕嗅著獨屬於無夜的那份溫暖氣息,讓人心安,讓人留戀,讓人想每一天每一夜都被這氣息給淹沒。
“無夜……”再一次的喚著男人的名,宣華的手緊緊抓住了無夜的肩膀,透著幾分掙扎。
“與我在一起,可曾想過後果?”感覺到了魔的掙扎,無夜伸手按住了宣華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輕輕的將魔的手指一根根撬開,又一根根與自己的交纏在一起,魔的手很涼,讓人想緊緊握在手裡將其溫暖。
“我若曾懼怕過,就不是宣華了。”輕輕抬起頭,宣華對上了無夜的視線,無夜有一雙好看的眼睛,不與魔微微上挑的眼相同,無夜的眼是平的,因而看起來總是毫無波動一般透著深沉的冷靜與睿智。
可這般的眼眸一旦含了情,就能輕易將人給淹死。
聽了宣華的話,無夜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早該知道的,以宣華這般不顧一切又毫無畏懼的魔,又怎會去考慮與他在一起的後果,這魔,對於自己的心從來都是真實而直接的。
“你真是狠心,明明喜歡我,卻還能一次又一次的離開,神是不是都這樣的虛偽呢?”一個翻身,宣華直接躺在了無夜的身上,一手握緊了無夜抓著他的手,一手不安分的撥弄著天神紋繡金色雲紋的衣裳,他從未如現在這般覺得清晨會如此美好。
苦笑一聲,無夜放任宣華肆無忌憚的依偎在自己懷裡,輕輕順著魔猩紅的發,柔聲說道:“與我在一起,你會受苦。”
“你若離開了我,才是真的讓人覺得何謂生不如死,是苦,是甜,我自己知道。”宣華緩緩說道,“無夜,我知道你是這天下唯一的天神,與眾不同,高高在上,而我是魔,一個小小的魔,與你在一起定然會是不平靜的,無論是什麼大風大浪,無論他人是如何看我,我都不在乎,只要你愛著我就好。”
緩緩閉上了眼睛,宣華靠著無夜的胸口,傾聽著天神平穩而有規律的心跳聲,低聲問道:“我不怕,你怕嗎?怕不怕,因我這個魔而壞了你天神的名,讓你受了他人的誤解?”
輕輕的在宣華光潔的額頭上落下淡淡一吻,無夜說道:“從未。”
“宣華……”突然,無夜輕輕喚了一聲魔的名。
“嗯……”魔,輕輕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