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才恍恍惚惚聽見周圍雜亂的腳步聲。有人低聲呼喚他:“伯爵大人?伯爵大人?”有人慌亂地喊:“快叫救護車!叫消防隊!”還有人試著把他的上身扶起來,這讓達雷斯身上劇痛不已。
他感到自己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擔架,有人給他戴上呼吸面罩,還把一堆複雜的用於監測各種生理資料的纜線貼在他胸口上。
“伯爵大人?上將閣下?您能聽見我說話嗎?”
這聲音彷彿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模模糊糊,聽不真切。達雷斯努力睜開眼睛,視野裡一片朦朧。周圍有幾個白色的身影正穿梭忙碌,達雷斯想可能是醫生和護士。他動了動嘴唇,發出幾個不成調的音節,立即聽見有人驚喜地喊:“他還有意識!”
這使達雷斯更加清醒了一些。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被抬進了一輛救護車。看來他在爆炸中僥倖活下來了。
“其……其他人呢?”他啞著嗓子問。
旁邊的醫生悲痛地扭過頭:“溫室已經被爆炸夷為廢墟,陛下她恐怕……”
達雷斯想,她死了。沒來由的,他竟然高興起來,然後一股難言的悲傷湧上了心頭。
“公主殿下在哪裡?”他問,“我要……和她談談。”
“您受傷了,大人,”醫生道,“必須送到醫院治療。你們可以在醫院慢慢談……”
“我現在就要和她說!”達雷斯用最大的力氣吼道。這個不理智的行為讓他差點背過氣去。醫生懾於帝國上將貝葉斯伯爵平素的威望,不得不違心地下達了指令:“伯爵大人恢復意識了,他要和公主殿下說話。你們誰去請殿下上來!”接著醫生露出的怪異的表情。達雷斯心想是挺怪異的。稱呼錯了。她已經不是公主殿下了。
接著醫生退了出去,一個人跳上救護車,來到達雷斯身邊。
“達雷斯,你還好嗎?”是阿爾薇拉焦急的聲音,“到底怎麼回事?爆炸……我母親呢?她在溫室裡嗎?她……”
達雷斯突然後悔這麼著急地要見阿爾薇拉了。他本應該聽從醫生的建議,去醫院治療,然後留足夠的時間給自己,好想明白怎麼解釋那場爆炸。
他該怎麼和阿爾薇拉說?“你母親就是第五個人工智慧,她喪心病狂想要統治全宇宙然後把全人類的大腦都塞進罐子裡”?不。這種話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這對阿爾薇拉來說太殘酷了。她已經失去了哥哥,現在連父母也雙雙過世,難道還必須讓她知道她母親是個多麼老謀深算的瘋狂野心家?
達雷斯自認為是個忠直誠實的人,他從沒有對別人說過謊,在必要的時候寧願保持沉默。但是現在他不得不編造一個謊言了。溫室裡發生的一切只有他知曉。只要他不說,就永遠是個秘密。他會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裡,帶到時間的盡頭去。
“阿爾薇拉,”達雷斯閉上眼睛,防止自己的眼神透露出謊言的資訊,“是第五個人工智慧,它謀害了女王陛下,你父親為了保護陛下而死,和人工智慧同歸於盡了。是他引發了爆炸。”
他聽見阿爾薇拉倒抽了一口冷氣。“你……你是說……”她的聲音少有的慌亂,“爸爸……他……他也……”
達雷斯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梗在自己的喉嚨裡。“他很愛你母親,一直都……原諒他,阿爾薇拉。”
剛才所說的那些就是事實。他告誡自己。那就是一切的真相。阿爾薇拉只要知道這些就足夠了。其餘的……都由他來揹負!
達雷斯花了點時間平復自己的情緒,然後睜開眼睛。
他看見阿爾薇拉神情呆怔,顯然還沒從最初的震驚中緩過來。她雙目無神,連焦距都沒有了,只有透明的眼淚聚集在眼眶裡,隨時都會流出來。
“現在你是女王。”達雷斯虛弱地說,“你要學會……勇敢。”
阿爾薇拉撇了撇嘴,點點頭。達雷斯以為她會哭出來,但她只是抓緊達雷斯的手,緊緊地,像要捏碎他的骨頭,然後把眼淚憋了回去。
“你的誓言依然有效嗎?”她說。
達雷斯覺得一陣眩暈,可能是失血過多,也可能是輕微腦震盪。他混亂地回憶起了很多年前在安諾特房間的那個夜晚,他跪在年輕的王子麵前向他立下誓言。接著浮現在腦海中的是安諾特葬禮的前夜,就在他的棺材面前,他對他的妹妹許下的同樣的諾言。
——我發誓要成為帝國的利劍,為王座的繼承人掃平一切障礙,斬殺一切敵人。
——如果你是帝國的利劍,我就做帝國的堅盾。我要守護祖先和兄長留給我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