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的鐵路工人,就跟後世的農民工一樣,就是出苦力的。
機車司機,到檢修,到扳道,到巡線……都是苦力。
髒兮兮油乎乎,跟他孃的叫花子似的。
這些他都能忍,可是去年那件事故,著實憋屈。
老武喝的已經有些高了,加之這些日子等結果等得上火,眼睛裡都是紅血絲。
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噗噗作響:“我怕啊!我就怕哪天再出現一次這樣的情況沒有及時發現,結果是什麼樣子?……”
老武的左手比了個手槍,食指衝著他自己的太陽穴比劃了一下“噗!”
“死了還得背個壞名聲!”
然後苦中作樂的笑起來,笑得眼淚在臉上形成兩行水痕,笑得怎麼也停不下來。
就在去年冬季,一場雨夾雪之後,跟他上對班的那位老工人,扳好的鐵軌因為溼滑,自己回了原位。
呼嘯而過的兩趟列車,本來應該交錯而過的列車,相向而行迎頭撞到了一起。
一起重特大安全事故,起因誰也說不清楚。
誰也不能保證是扳道工人失職忘記扳道了,還是如老工人自辯的那樣,鐵道設計缺陷加上雨雪溼滑,扳過的鐵道歸了原位。
總得有人為這次的重特大事故負責,為這次的損失買單。
老工人被判了極刑。
只有老武,跟他對班的老武知道真相,他親眼目睹過鐵道滑回原位的全過程。
經過暗地裡的調查,查明極端天氣下鐵軌歸位是所有扳道工都經歷過的事。
只不過有人運氣好發現及時,有人沒有發現釀成事故。
他找到領導,試圖為老工人平反,為他的遺孀和家人們爭取一份應得的補償。
可是這個操蛋的世道,他這個說不清自己過往的人,什麼也做不到。
領導們不知道實情嗎?
不!所有人都知道,就是都裝不知道!這件事得有個人替所有人付出代價!這就是真相!
他得先掌握自己的命運,才能改變別人的命運,保護親朋的命運!
他只有一條路,矇頭向前衝,沒有退路!
老李看著這位頭髮花白,喝醉了酒哭得委屈的前領導,預設了他的請求。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老李第二天一早上班路上就在盤算著該用什麼方式跟局長說這事。
把腳踏車放進大樓右側的車棚,老李步入大樓。
這棟樓是去年落成的,穆前副局的主要政績,如今看來都成了笑話。不僅本人臭了大姐,留下的爛攤子也臭。
剛把辦公桌擦乾淨,劉幹事敲門進來:“李科,宋局找您!”
作為市局為數不多的專業人士,在大多數退伍軍人的陪襯下,這些日子非常受倚重,這樣一上班就被領導召見的情形不是第一次了。
老李也沒有多想,就信步進了局長辦公室。
局長是運動開始之後進入公安系統的,典型的外行指導內行。
不過這麼些年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倚重專業人員。
“老李,來來來,坐下說。”
說得是查詢穆巖蘅的問題。
這件事省廳那邊有了定案,要求把這位前副局找到,給社會輿論和大眾一個交代。
這是重中之重當務之急,比抓到當年的礦工劫案真兇還急。
局長親熱的把老李讓到沙發上,“……你是咱們局裡的老人了,這件案子還得仰仗你啊!”
一句話把老李嚇得直冒汗。
這是準備趕鴨子上架,讓他接手這件事了?
老李對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他就不是刑偵出身,只不過從警時間長,見識比這些後來的人多些。
這麼重的擔子,他挑不起來。
趕緊站起來,推辭道:“宋局長,這件事我真不行,無從著手啊!”
宋家莊的笑容開始變得勉強了。
“我肯定不行,就是硬接下來,辦砸了也給您丟臉不是?不過有個人行啊!那可是老刑偵了,辦過許多起大案。”
老李無比慶幸昨天老武來找他,不然自己今天就坐進去了。
“你是說……?”宋局問。
問話的和被問的心有靈犀,老李點點頭。
事關重大,這個人能不能啟用?啟用以後會不會有不良後果?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這些都得考慮清楚。
“你先回去,人事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