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武的身上穿著一身青布的老棉襖,腳上蹬著一雙青布的破棉鞋。跟普通的車把式一般無二。
老棉襖上頭打著大大小小的補丁,袖口位置磨得油光鋥亮。棉襖外頭繫著一根布帶子在腰上。
棉襖外面系一根布帶子,這是本地老農冬日時候的標配。據說這樣繫著,能阻止風從衣襬吹進衣服裡面,會特別暖和。
就連腳上的棉鞋上都應景的打了三兩個銅錢大小的補丁。
如今天還不是甚冷。等到數九寒天的時候,外頭再罩一件羊皮大氅,就更像了。
估計就是何小西來了,也看不出來他不是個地道的老農。
老武回頭看了一眼狗黑的一臉茫然,覺得比三伏天吃了沙瓤稀甜的西瓜還要爽。
何小西一會一個主意,老武慘遭荼毒。現在有人陪著的感覺真好。
鄉政府旁邊的空地上,搭起了像戲臺一樣的高臺。高臺的上方,用竹竿撐起一條橫幅。橫幅上頭,用白紙黑字寫著:公判大會,四個繁體大字。
兩邊還各掛著一個大喇叭,喇叭裡播放著播音員,用本地土話讀著的稿子。
橫幅上頭的四個字,還是沿用的從右到左的念法。這是一個集中變革的年代,好多新規矩都是此時開始施行的。
就好比這書寫、排版的方式,就是在此後一兩年之間逐步發生變革。從原來的豎版排版,改成後來的橫版排版。
書寫順序也從原來的從右往左,改成後來的從左往右。
會場四周比過年的大集還要熱鬧。一些小販,也聞訊趕來售賣物品。大姑娘,小媳婦,圍得一簇簇的討價還價。
等大會正式開始的時候,人們開始往臺子那裡擠。只有一個詞能形容此刻的情景——人山人海。
一個人在這裡,就顯得太渺小了。而且,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臺上的犯人身上的時候,沒有誰會去注意其他人的狀況。
沒有人發現,人群的外圈有兩個姑娘在悄然遠離人群。
其中一個就是木丫。兩個妹妹各自執著她的一隻手,催促她:“大姐,你快走吧!”彼此都知道:此去經年,再見無期。
有父母如無父母,從未得到過父母的庇護。若要再見,除非有一日她們長大了,能憑著自己的力量,擺脫陸友盛一家的控制。
“我走了以後,你也別在那個家裡待著了,去找十三嬸,求著她收留你,住在別人家裡,要有眼色,
別懶,勤快著點,有活搶著幹,二丫,你要照顧好自己和三丫。”木丫不放心妹妹,殷殷告誡。哪怕寄人籬下,也好過待在地獄之中。
“我知道了姐,趕緊走吧,”二丫把妹妹的手從姐姐手裡奪下來,把姐姐往外推,“走吧,趕緊走吧。”
兩姐妹站在人群外頭,看著姐姐一步步走遠,變成遠處的一個黑影,漸漸消失不見。
木丫到了約好的地點,老武和狗黑已經等候多時了。狗黑把木丫拉上車:“你早飯吃了嗎?冷不冷?”
老武在車前趕著馬車:突然發現自己好飽哦?⊙?⊙!有種強行被塞了一肚子狗糧的感覺。
狗黑去韓家把寄放的行李物品取了,馬車一路暢行無阻的到了馬山車站。沒等多久,就有一輛過路的票車停靠。
老武把二人送上車,親眼看到他們乘坐的車駛離站臺,才回去跟何小西覆命。
另一個悄悄離開的人是陸二妹。她走了一段路之後,就搭上了一個進城的老鄉的驢車。沒有注意到,一直有人不遠不近的輟在她後頭。
一直輟在她後頭的何小東,一開始並沒有發現有人也在跟著她。
直到陸二妹搭乘的驢車拐上一條岔路,另一輛車也緊跟著拐了過去。何小東才發現,除了他之外,有人也在盯著陸二妹。
何小西讓他盯著陸二妹的時候,何小東並沒有特別重視。
兩個沒有經過特訓的鄉下小姑娘罷了。就算是被人利用,也只能做一些外圍的不重要的事情。
新的發現,讓他的警惕性一下子提高起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做這件事。
跟著陸二妹的人,跟何小東這種專業人士沒法比。何小東打起精神以後,憑他們三腳貓的本事,更不可能發覺。
“閨女,你在這裡下車吧,我們不順路了。”讓陸二妹搭車的大嬸告訴她。又熱心的給她指了方向:“你要去的果脯廠往那邊走。”
陸二妹跳下馬車,拍拍身上的浮土。昂著下巴,理都不理大嬸。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