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衣服,各屋有媳婦的媳婦洗,沒媳婦的都得何大妞洗。再加上上頭兩重公婆的,還有程小碓的。堆尖堆尖一大盆。
何大妞也不敢去井沿那洗。因為井沿那挑水的人,加上洗衣服的人,必定人多。她要是耽擱久了,說不定會誤了做午飯。到時候不僅午飯不會給吃,還要再捱打。
她無時無刻不在忙碌,時時刻刻都在跟時間賽跑。匆匆忙忙洗了衣服,端起木盆準備回去。
衣服乾的時候還好,如今溼了水,一大盆衣服死沉死沉的。早上沒吃飯,也沒有力氣。試了好幾次,也沒有端起來。沒辦法只能在地上一點點往前挪。
快到的時候,碰到程小碓在路邊跟一群半大小子一起玩。其中一個小子也是好意,遠遠看何大妞端不起盆挪的辛苦,提醒程小碓:“喂,你家大妞過來了。”
程小碓卻認為何大妞不端著盆走,在地下挪丟了他的臉。
何大妞只顧著低頭挪盆子,沒注意程小碓過來,一腳被他踢翻在地。
程小碓自己一條腿比另一條腿短一截。踢何大妞的時候力氣用老了,自己也一骨碌栽倒在地上。頓時頭破血流,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大家趕緊圍過去檢視他的情況。原來就在跟前的和聞訊趕來的人,一會功夫就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大家鬧哄哄的圍著程小碓,何大妞反倒被擠到人群外。
小姑娘只有十二三歲,又因為經常捱打罵養成一副怯懦性子。站在那裡,滿臉滿眼的驚慌失措,抖得像篩糠一樣。
一個身影不著痕跡的慢慢往她靠近,一雙乾燥溫暖的手拉住她。何大妞像受到驚嚇一樣看向那人。那人忙衝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吱聲。
一聲“大娘”在喉嚨裡,沒有叫出聲。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人群中間的程小碓身上,楚老三媳婦拽著她,徑直往村後跑去。
村後並沒有大路,只有一條田間土路。這條路只有一個牛車的車身寬,因為之前的大雨洪水坑坑窪窪的。加上現在不是農忙時節,路上一個人影也無。
兩人一口氣跑到隔壁村的村外。那裡有一個打麥場,打麥場旁邊有一堆麥穰垛。楚老三媳婦在麥穰垛揹著路的那個方向挖出來一個洞,把何大妞塞進去。囑咐她:“妞,呆這裡別動啊,娘天黑了來接你。”
何大妞已經嚇得有些傻了,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自稱是娘,而不是大娘。乖乖的點點頭。這個人是她救命的最後浮木,大妞現在就像落水馬上溺斃之人,就算是聽到了,也會緊緊抓住不會撒開手。
楚老三媳婦幫她順了一下頭髮,用麥穰把洞堵上,又從旁邊拿了一捆秫秸稈擋住。之後,像一個幽靈一樣,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村裡。
程家,程小碓的頭已經包紮上了,人也甦醒了。一家人正在找罪魁禍首呢。只是村裡村外翻了個遍,也沒找到一根頭髮。程婆子心疼死了,不是心疼何大妞這個人,而是心疼那些換人的糧食。
就好像種了一棵果樹,眼瞅著果子該熟了,卻被別人偷摘了去。坐在地上擼著大腿,哭得撕心裂肺。
程家這邊妻哭郎嚎亂紛紛鬧哄哄。跟他家隔著五六戶的楚老三家,卻是詭異一般的平靜。楚老三跟他大兒一起去碼頭上幹活了。她家大兒媳跟小閨女正在牽著驢磨面。她們娘今天沒罵人,讓她們歡喜不已。
楚老三媳婦往旁邊一蹲,吩咐她家大兒媳婦:“晚飯吃烙餅,多烙點,我今天餓。”她家大兒媳婦抬頭看看天色,中午飯還沒吃,這就惦記著晚上的了。
她平日裡也經常有奇怪的舉動,大家見怪不怪。
剩下的時間,她就在院子裡推磨一樣轉圈圈。邊轉邊嘀咕:“怎麼天還不黑,怎麼天還不黑……。”
水洞村這邊,今天一天何小西在家哪裡都沒去。就在準備出行的東西和給小駒服打蟲藥。
早晨起來,何小西沒讓小駒吃早飯。何小西要給他服用另一副打蟲藥。這副藥得空腹服。而且服藥後要大量飲水防止脫水。
現在,只有這些土辦法打蟲,沒有後世那些高效廣譜的打蟲藥。不僅效果差了許多,安全性還低。
今天何小西就要守在家裡,守著小駒,防止他服藥以後出現意外情況。
何小西他們還要準備第二天要用的東西,要儘量備地齊全一些。除了錢和糧食,還要烙一些煎餅、炒一些炒麵帶著。
何大春也沒個穩窩的時候,一會跟這個後面,一會跟那個後面。淨跟著幫倒忙。
見他跟手跟腳的跟在後面礙事,何小西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