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伯孃就是這樣,教訓起小輩來特別嚴厲。
雖然都新社會了,依舊恪守著老一輩的舊規矩。循規蹈矩的讓許多開放的年輕人不待見。
但是對人特別熱心,對小輩和需要幫助的人特別關愛。
若是有叫花子上門乞討,都會囑咐家裡小輩:“趕緊給拿半塊饃,盛一勺粥,麻利點別耽誤工夫,趁著飯時讓他(她)還能再趕一家門。”
這個時代,家家戶戶做飯都是可著一家人的量做。
如果有乞討的上門,給半塊饃一勺粥,一家人也就是一人少吃一口的事。但是給多了就供不起了。
能要到飯的時間,就是人家做好飯到吃飽這中間一段。
等人家吃飽了,鍋碗都刷乾淨了,就要不到吃的了。
從屈伯孃交代小輩的話裡,就知道,她雖然是富貴人家的姑娘。嫁到陸家也是富貴人家。但是也不是不知民間疾苦為富不仁的人。
或許她的母親,或許她的祖母,就是這樣言傳身教的。陸家的小輩,也遵從這樣的教導長大的。
有乞兒上門,不要人叫,孩子們快速跑去給拿饃饃、舀粥。
或許像陸二妹那樣的人,看到的是老一輩的因循守舊,何小西看到的是良好的家風家教。
也是見仁見智吧。
當然也有靳大姐婆婆郝婆子那樣表裡不一的人。對別人各種苛刻,骨子裡往外都是刻薄。
看著面前這個老太太的面相和身上一絲不苟的打扮,何小西覺得這位應該是跟屈伯孃一樣的人。
萍水相逢問個路都被教訓一番,換個人或許就知難而退了。
就算是不退的,被如此教訓,面子上也應該非常難堪。就算不是言語上針鋒相對,心裡也會憤憤不平。
這是一個新舊思想碰撞的時代。只不過有人的碰撞是平和的,有的碰撞是激烈的。
何小西摸摸自己的兩條長辮子,笑道:“我這頭髮是好容易養起來的,可不捨得剪。”
老太太終於願意拿正眼瞧他們了。看著他們也有了笑模樣。說道:“可不是,小丫頭子還是留著長辮子俊。”
想起什麼又板起臉,說道:“也不要燙那些亂七八糟的頭髮,一點兒都不好看,跟個捲毛獅子狗似的。”
何小西聽她說得有趣,笑起來。心說,果然是跟屈伯孃一樣的人,看著外表嚴厲實則內心善良。
回答道:“我也不燙頭髮,我就是找個理髮鋪有點事。”
老太太一聽,原來是自己誤會了。趕緊給他們介紹了幾個她知道的在附近的理髮鋪。
現如今開理髮鋪的並不多。畢竟大多數人都捨不得去那種高檔的理髮鋪只為專門去剪一個頭發。
有人像前世何小西那樣,自己在家自學成才自己剪。連家人的那一份剪髮的錢都省下了。
因為客源少,所以只在城市中心的最繁華的街道上開了兩三家。
大多數的百姓,都是在街頭挑著剃頭挑子的剃頭匠那裡剃頭。
當然,也有在澡堂子裡掛靠的。就是澡堂給提供一塊地方,剃頭匠按月繳份子錢。
因為自己的自以為是,耽誤了何小西他們的時間,老太太覺得有些愧疚。
指過方向以後,問他們:“你們找理髮鋪有什麼事啊?”
聽話聽音,何小西想,莫非老太太還能給他們行點方便不成?也沒敢太奢望,能引薦一下就行。總比他們自己沒頭蒼蠅一樣好亂闖的強。
何小西:“我們村裡有個本家哥哥,前些年因為戰亂,傷了腿腳,幹不了重活。以前閨女丟了,他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現在丟了的閨女找著了,總得掙口飯給閨女吃,就想找個門路學個手藝。”
“你們這樣貿然過去,沒有熟人引薦能行嗎?”
“行不行總得試試。”
何小西的語氣和表情裡的無奈也不全是裝出來的。她自己也覺得貿然過去,希望渺茫。
老太太還真是有心幫忙,熱心道:“我兒子在茗泉茶莊做夥計,他們茶莊的隔壁就有一家大的理髮鋪,要不我帶你們去問問?”
何小西面露欣喜,但是又怕給人家添麻煩,客氣道:“方便嗎?不耽誤您老的事兒吧?”
“嗐,我一個老婆子,哪有什麼事,閒著也是閒著,不遠,我跟家裡說一聲就帶你們過去。”
“您能帶我們走一趟可太好了。謝謝您。”
大家互相通報了姓名。何小西把從陸友財那裡拿來的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