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肯勉強,在裕王妃跟前,我仍得謹守分寸。
誰說我沒改變?我變了,變得小心謹慎、變得多心多慮,變得了解什麼時候該卑躬屈膝。
“客氣什麼呢?若是沒有姑娘,而援軍未到……我真不知道關州城百姓會變成怎麼樣。”她激動地握住我的手,軟軟的掌心和她的人一樣溫暖。
“不擔心,就算我沒來,王爺吉人天相,碰到再大的困難,也會領著全州百姓安然度過。”
“謝謝,謝謝姑娘……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如果姑娘願意,我們結為姐妹,好嗎?”她的眼睛閃閃發光,淚水泡溼了黑亮的眼珠子。
面對她的盛情,我沒辦法說不,回握她的手,輕點頭。她是好人,端裕王是好人,到目前為止,這是我的認知。
“多謝王妃厚愛。”
“妹子,從今而後,我是姐姐,你是妹妹,別再喊我王妃。”
“是,姐姐。”我很疲憊,卻仍擠出笑容同她說話。
“那我去備下香案,讓我們……”
“吳姑娘很累了。”常瑄朗聲阻止。
她看看常瑄,輕聲笑開。
我不知道常瑄是怎麼介紹我們之間,但他的過度維護,誰都要想歪吧。但我沒力氣解釋,任她去想象,反正不關我的事。
“是呀,瞧我胡塗的,忙了一整夜,誰都要累壞的。妹妹先回房休息,等休息過,咱們再談。”王妃退開兩步。
“謝過姐姐。”
送走王妃,我轉身回屋,沒想到一陣暈眩,差點兒站不牢,幸而常瑄手腳利落,一舉臂便將我扶起。
是真累了吧?我還以為自己有本事和城牆上計程車兵再多撐上一夜呢!原來我的體力不如想象中好。
我走著,常瑄亦步亦趨,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嘆息,我停下腳步,偏頭望他。
“常瑄。”
看著他的眉目,發覺他也狼狽了,從南國上路之後到現在,他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吧?又是一個熱愛責任的男人。
“是。”他站定,眼光在我臉上搜尋。
擔心什麼?擔心我難過?想要好意地同我說上幾句──殿下心底有姑娘、殿下是身不由己、殿下收著姑娘的物件日日思念……別了吧,這些陳腔濫調我已經聽膩。
“我沒事的,只是乏了。”
我緩緩伸手撫向自己胸口,不痛,一點也不痛,沒有萬箭穿心的痛楚,沒有心碎心裂。
對,即便痛得想撞牆,我也要咬緊牙根說不痛,只要自欺欺人,欺過天地、欺得世界,欺得緊了,就能讓自己的感覺遲鈍。
“常瑄知道。”
“你會去見阿朔嗎?”
“會,等姑娘睡下,常瑄就去見殿下。”
我點頭。“見到他,就跟他說,我很好,毒解了,我在南國的後宮……很受帝王寵愛。”
他沒應我,我旋身背對他。要求一個忠僕對主子說謊,是過分了,但我偏要任性這一回,就算為難他也無所謂。況且,他不也為難我?若非他的固執,我怎會出現在這麼危險的關州?怎麼會在這裡,親眼目睹阿朔的幸福?
他欠我一次!
“不能嗎?”我催他應承。
“不能。”他走到我面前,滿臉抱歉。
“為什麼不能?”
“太子很早就知道嫁給南國國君的是橘兒姑娘。”
這麼快就知道?騙我,這時代有手機、有電話,還是電報也被髮明出來了?我惡瞪他。
氣喪,我發他什麼脾氣呢,又不是他的錯。“阿朔知道你找到我了嗎?”
“書信……應該未到。”
“好,那你告訴他,你沒找到我,說你收下三爺的密旨趕往關州助他。”
他又皺眉?不能說謊嗎?拜託,說個謊沒事的,道德不是讓人活下來的重點要目。
“如果你不這麼說,我馬上離開,這次我不回南國,我要走得讓你怎麼都找不到,你很清楚,我不吃太醫開的藥了,你再沒本事憑藥單找到我。”
我竟然恐嚇一個比我高上一個頭的男人,要不是太累,我肯定會笑著說自己發瘋。
“姑娘,請不要為難常瑄。”
“我為難你?有沒有說錯?是你在為難我吧。常瑄,你也看見穆將軍跟來了,你期待他知道什麼?你不也在我想奔上前的時候拉住我?不也知道怎麼做對阿朔最好?”
見他垂下眉,我知道自己說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