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了呀?還好,不痛。
我皮粗肉厚、耐打耐傷,這點痛,連咬牙都不用。
“因此,阿朔也把心交給穆可楠了?”我欽佩自己的冷靜,還以為會歇斯底里、狂吼亂叫的,原來,人吶,潛力無窮。
他不語,但臉上已經寫下答案。
點點頭,我不說話,徑自往外走。
他在門前將我拉住,扳過我的身子、勾起我的下巴,從來,我沒見過他的表情這般凝重。
“幼沂,公平一點,那是她該得的。她嫁給四弟年餘,為四弟出生入死、百般忍辱負重,今日才得恩寵。”
“喔。”點頭,我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咬緊牙關,我開始覺得痛了。痛在心口蔓延、氾濫,一點一點將我淹沒。
他在責怪我不公平,是我無理地要求專一,是我這個女人為難女人,如果我肯妥協,她就不必百般忍辱負重。
懂,我的錯。
“李鳳書、穆可楠都是好女人,她們知書達禮、知所進退,即使被四弟冷落,仍然處處為他著想,以他的利益為利益,以他的幸福為幸福。”
“喔。”還是點頭。
是我不為阿朔著想,只會欺他逼他,從沒想過他需要怎樣的幸福,老是用離開威脅他。都怪我不學學知書達禮、知所進退,沒事跑去學英文、學科學,學一些派不上用場的廢物。
懂,我的錯。
“如果你給她們一點機會,試著和她們和睦相處,剔除偏見、拋開自主,你會發現,你們可以是很好的姐妹。”
“喔。”仍舊點頭。
原來我遠嫁南國,是因為我不給她們機會;原來我千里迢迢到關州,是因為我剔不開偏見。我在做什麼啊?為什麼讓自己變成一個不僅體諒、偏狹、自私的壞女人!?
難怪阿朔怕我疑心穆可楠,在他心底,我就是這般驕縱任性,不給人機會,我就是錙銖必較,不肯讓步。我的固執啊,造就了無數人的痛苦。
懂,我的錯。
“你聽進去我的話了嗎?”
“嗯。我只是不瞭解,你為什麼要替阿朔來逼我投降?你想做的不只是朋友,不是嗎?我離開他,你不就有機會?從此天長地遠,共效于飛。”
我在痛,自尊很痛,驕傲也痛著,刨心挖肝的痛,痛得齜牙咧嘴,痛得想用手上的利爪也教別人嚐嚐我的疼痛……而我成功了!
在他射我許多箭之後,我瞄準他的心臟,射出致命一箭。溫潤的男子臉色瞬地轉變,我重創他。
罵我笨蛋吧,聰明女人應該繼續裝傻,繼續把他的疼愛當成友誼。只要再裝下去,傷心的時候,就會有一個花美男可以靠,痛苦的時候,會有一副寬寬的胸膛收容。
偏我笨到任由憤怒造孽,不顧一切、血淋淋地剝除偽裝,把他的愛放在太陽下曝曬。
死了,我們的友誼,再也救不回……
“章幼沂!”他捏住我的手臂。
反眼看他,不讓無助出籠,即使心痛也不說。是我親手拿刀子劃斷我們之間的友誼,行兇者不能示弱。
“你何其殘忍。”他緊抿的雙唇失去血色。
“你的話對我就不殘忍?”我在笑,我知道自己笑得多麼猙獰。
“你要聽聽什麼叫做真正殘忍嗎?好,我來說。我知道你對四弟有多重要,我更知道四弟對大周有多重要,為顧全大局,即使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也必須把你當成朋友。
我付出、不求回報,我用所有的力氣來維護你們的幸福,我把你們的快樂放在前面,忽略自己想要什麼。我選擇對自己殘忍,並不是因為我笨啊,而是因為,那是必要的抉擇。“
我點頭,給他拍拍手,好偉大喔。
人是最自私的動物,偏就是有這麼無私的人。他妥協了,便有權利來逼我妥協,這是多麼理所當然的事兒。說到底,錯的還是我的自私自利。
他握住我的雙臂,認真說:“這個世界不是隻有一個章幼沂,還有很多人需要關心照顧,只要你退一步,她們就會幸褔。”
他指的是穆可楠和李鳳書嗎?只要我退一步,她們就會得到幸福?真諷刺,那麼我退五十步、一百步如何?
怨了,怨他的深明大義,怨他像逼迫鏞晉那樣逼我放棄。
他明知道我是怎麼愛阿朔的,別人可以說我壞,獨獨他不行,他是對我最好的朋友,他親眼看見我寧願受苦,也不肯妥協的呀!
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