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韓天意去墓地給韓爺爺掃墓的時候,我和蘇柳大吵一架。那年我八歲。“
顧子銘任她牽著,沒有回答。
“小時候我每晚睡覺前都在想,我爸會長什麼樣。是不是很好看,是不是很高,是不是很有錢……“說著說著,蘇陌笑了,”蘇柳總說他死了,所以那年去掃墓,我質問蘇柳,為什麼爸爸沒有墓地,讓我連紀念的地方都沒有。“
“可是那天,蘇柳和我說,即使他什麼都沒留下,卻無時無刻不在我眼裡。”
顧子銘停了腳,拉住蘇陌的手,看著她微揚的小臉,有些疼。
“現在,還想要知道他是誰嗎?”
蘇陌笑笑,搖搖頭。
“雖然我到現在都很想知道他是誰,可是更多的,我卻是害怕知道。”蘇陌拉了拉顧子銘,示意他繼續走。
“因為童年時候他的缺席,讓我和蘇柳吃了很多苦。所以那時候想要找到他,大概只是因為覺得,如果有他在,我和蘇柳會好過很多。”
“可是隨著年齡見長,蘇柳對他的諱莫如深,還有兒時每每提及他時,蘇柳那些激烈的反應都在提醒我,或許有他在,並不是什麼好事。作為一個父親,他已經缺席了我最需要他的那些年,現在,我已經不需要他了。而我的人生裡,無論是過去還是將來,蘇柳無可替代。”
“記得那一年,我問得狠了,蘇柳說,如果我繼續問下去,連她也沒有了。而如果他和蘇柳之中要我選一個,腳趾頭想都知道肯定是蘇柳。”
顧子銘微微有些詫異,不得不說,雖然有時候蘇陌迷糊,但更多的時候卻是心細如塵。
他寧肯相信有奇蹟,也不信周煥生和蘇柳還能在一起。
“那為什麼……”
蘇陌回頭看他,明亮的眼睛一如既往:“骨子裡我是很傳統的人,所以我相信落葉歸根。所以大概心心念念想知道他是誰,只是因為我想知道自己來自哪裡吧。”
他當然懂她說的“來自哪裡”是什麼意思。
“即使他是殺人犯,我也不介意。我只是想知道,我身體裡留著的另一半血液,來自誰。”
她輕柔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115。115:若即(9)
顧子銘領著蘇陌到了爺爺墓地前。
守墓人盡職盡責,墓地裝飾得如同小院一般,乾淨整潔。顧子銘脫掉外套,將提溜著的二鍋頭放在墓碑前,又附下身,細細清理墓地周邊的雜草。
蘇陌將花束橫放在墓碑前,也和顧子銘一起除草。
不過是一些新長的雜草,根都不深,只是顧子銘卻執著的將每一株草都拔了個乾淨。
兩個人相對無聲鰥。
顧子銘輕聲開口:“七年了。”
她不解:“什麼七年?砦”
“爺爺走了,已經整整七年了。”
“嗯,你別太難過。”
顧子銘失笑:“你怎麼不問,我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把爺爺氣死?
蘇陌搖頭,十分鄭重地說:“我不想知道。”
顧子銘有些愕然:“嗯?“
蘇陌依舊低著頭,拔草的動作不停,輕柔的聲音一如既往:“逝者已逝,無論你做了什麼,我相信你比誰都難過。我又何必再問一次,讓你再回憶一次那些痛苦的經歷?“
顧子銘低落的心情因為這兩句話,不再那般胸悶。
每一年的中秋,他都重複著爺爺去世那年的慘痛回憶。
收拾妥當後,半個小時的時間已經過去。兩人洗完手回來,顧子銘擰開二鍋頭的瓶蓋,繞著墓碑四周灑了一圈。
“爺爺,我來看你了。”他又拉過蘇陌,笑著給他介紹,“這是蘇陌。嗯,爺爺,現在是我女朋友。”
蘇陌有些意外,又有些臉紅。
墓碑上,顧爺爺的軍人照片顯得精神抖擻。
“你放心,我不會辜負她。”
蘇陌聽見這話,側過頭去看他。
雖然一如既往看不出喜怒,蘇陌卻看得出他表情認真。
伸手握住他的手,輕輕叫了聲:“子銘。”
顧子銘回身,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微笑:“我沒事。”
“你和爺爺肯定有很多話想說,我去趟洗手間。一會兒就回來。”
“好。”
七年前的中秋,爺爺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引發腦溢血,不過三天,便撒手人寰。他不知道是因為他對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