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早就爆發內戰了。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結果,以國家做這樣的冒險,輕塵……我不是你,我沒有你這樣地信心,敢於做這種驚天動地的改變。 方輕塵沒有說話。 是的,其實,從一開始。他就知道秦旭飛不會答應。 這個人雖然骨子裡是個豪傑而不是帝王,這個人雖然執著地守著許多原則不肯向君主的身份妥協,然而,他有他身為君主的責任。他沒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暈頭暈腦地支援自己這種荒唐,其實再正確也沒有了。 所以其實他不答應,方輕塵也並不失望。他有足足五千年的時間呢,這種事,他早已準備好了要用個用個幾百上千年慢慢來磨。 只是……還是忍不住有些生氣。 他不是氣秦國的君王沒有因為欠他人情,就答應這個其實並不會動搖這位秦王本身權位的要求。他氣地不過是秦旭飛這個明明沒有政治頭腦。而且經常衝動蠻幹的傢伙,居然是如此理智,如此冷靜,又如此乾淨俐落地。想也不想地就一口回絕了他。 幾世幾劫,他總是輸給皇權,這一次,似乎……應該……也算是輸了吧…… 那人的選擇,依舊是以皇權為重的。 然而,他卻莫名地在心間一笑。 這一次,沒有傷心,沒有怨怪。沒有憤怒,他居然只是小小地生氣。 說到底,他從來沒有要求過別人要將自己看為至重,他只是賭了那一口氣,不肯不相信那些本來美好的心靈,總會被那巨大的力量。一次次拉著沉淪下去。冰冷下去而已。 方輕塵的的神情忽然間沉靜起來,而秦旭飛深深地看著他凝視遠方的側臉。想著他幾世幾劫,千年流轉的遭遇,聲音越發低沉:“其實,我很想和你一起做這樣瘋狂地事,和你一起,去挑戰這幾千年來,已經牢不可破的制度。但是,只要我一天是秦王,一天是秦家的後人,我就不可能這樣做。想要和你一樣,想要這樣和你一直並肩站在一起,也許只能是下輩子的事了。” 說到最後,他地語氣,有些喟嘆,有些自嘲,有些落寞,也有些悵然。 方輕塵卻只是一笑。 下輩子啊……他側首看向秦旭飛,悠然問:“說話算數?” 陽光下,他這一笑極是明亮,他這一問,語氣悠遠得也有些奇異,陽光下,秦旭飛看他忽然間有些發亮的眉眼,一時怔住,竟是忘了回應。 往日林木茂盛的山巔,如今只餘一棵大樹孤零零獨立。樹頂一根柔弱枝條上,居然並肩坐了兩個人。 清風來處,樹枝輕搖,那兩個高大的男子,彷彿根本沒有任何重量一般。 那白衣紫袍;被山風吹得悄悄交錯糾結於一處,轉眼又被吹拂開去,幾聲笑語,幾句低斥,一些並不高昂的細微爭執聲,也被那浩蕩山風吹起,轉眼消逝而去。 陽光下,並肩坐在最高最柔最不可著力處的人,臉上或有怒色,或有無奈,或有苦笑,或有得意,但眼睛卻始終是燦然得反映著這天地間,最明亮的光芒。 方輕塵自問了秦旭飛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後,便沒再等秦旭飛地回答,徑自轉了話題去說旁的閒話,或說或爭或笑或斥,他與他相處,彷彿從來不曾和平過,然而他與他,卻又始終並肩坐在一處,誰也不曾覺得,這樣親近的姿式有何不對,誰也不曾想過,要先一步微微讓開距離。 二人或說或飲,不知不覺,十幾壺酒都給喝得盡了。方輕塵揚手又將最後一個酒壺也遠遠拋了開去,伸個懶腰,笑道:“算算時間,再不溜,我怕就要讓那位定襄將軍給堵到山上了。” 秦旭飛一笑搖頭:“別擔心。鴻成他是跟隨我多年的舊部了,我的性子他清楚,對你也算是熟悉。咱們暗中搞的那些事,他們多少也知道一些,聽了回報,看了信物,知道是我們在這裡,不但不會大張旗鼓來接,反而會替我們圓謊,順便把這一帶巡查地人都調開了去地。” 這幾年方輕塵日子過得很悠閒,到處走走看看,許多事情都是隨性而為。悠悠閒閒做正事的間隙裡中,他也常常去找秦旭 有時候是正好在秦國京城附近,忽然間想念起打人地痛快,於是跑去皇宮串門。 有時候卻是遙遙身在楚國,一時興起放騎縱馬,一時意動,江上長嘯,忽而心有所感,便日夜不停地奔波上幾千裡,穿州過府進入異國,往往只為了在某個夜晚,輕輕敲響某人的窗子,同他閒話幾句,喝幾杯酒,便又施施然,興盡而去。 有時候,他正難得認真地在忙碌他的諸般所謂大事,看看楚國各方勢力的動靜情報,聽聽學社裡學子們關於輕淡君權學說的爭辯,又新弄到了一樣能在山地生長的好種子,正準備推廣到農家,卻因為,某個夜晚,抬頭看月時,忽然覺得有些寂寞孤單,便把這些事又全扔開不顧,跑去找那個忙於國政的武夫皇帝,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