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不過說起來,也只能怪二老爺太過份,正經的夫人不帶在身邊,倒帶了一個姨娘……”
正說著,外屋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冬雪把梳子一放,沉下臉,挑了簾子走出去。片刻,就有低低的爭執聲傳來。又過一會兒,門簾子一動,冬琴拉著冬梅衝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說:“姑娘可得為我作主……”
阮碧轉眸看她,她是小丫鬟,平時很少出現在裡屋。而且這一個月阮碧一直臥床,內心鬱結,並不關心身邊的事情,是以冬琴在她面前出現過幾次,她卻並沒有看清楚她長相。冬雪大概十三四歲,臉蛋圓裡見方,眼睛很大,頗有幾份伶俐勁。她雖跪著,腰板、脖子卻挺得直直的,可見內心是極不服氣的。相比之下,她身邊的冬梅頭都快垂到胸前了,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
“方才姑娘睡著時,二姑娘院子裡春柳過來,說是二姑娘今日請了貴人在花園裡遊園賞蘭,人手不足,央求我跟冬梅去幫手。我想著姑娘一向睡的沉,不到申時四點不會起來,到點之前趕回來,並不會耽誤侍候姑娘,於是就去了。不想我與冬梅一回來,冬雪姐姐就要罵要罰的,說我們目無主子,這可是天大的冤枉呀。”
冬雪也跟著進來,聽冬琴說完,挑眉冷笑。“二姑娘請的是延平侯府的謝二姑娘,若是人手不夠,夫人自然會調派,用得到我們院子裡借人嗎?若是借,當然得跟主子借,主子發話奴才才能去,哪有奴才自個兒跑去的道理?分明是你不顧自己的主子,巴巴地湊上去,卻說什麼人家央求你幫忙這類渾話。”
“春柳本來是要稟過姑娘的,只是姑娘睡著了,不好驚擾。她這才找我跟冬梅商量。我想著姑娘與二姑娘一向親厚,以前聽說二姑娘有事,便是自己的事情不辦也要先幫二姑娘辦了,若姑娘醒著,定是准許我們去的,於是我便自作主張拉著冬梅去了。”
冬雪冷笑。“你也承認自己是自作主張了?”
“是,冬琴是自作主張了,可這也是為了姑娘和二姑娘。”冬琴眼巴巴地看著阮碧,暗暗奇怪,自家的姑娘一向懦弱怕事,只是提及二姑娘,她就慌了手腳,今日怎麼這麼鎮定?
一旁的冬雪也納悶。“呸,你休要花言巧語,說什麼為了姑娘和二姑娘,分明是為了你自己。冬雪,你巴結著春雲圖的是什麼,大家心裡都清楚。”
冬琴瞪著冬雪說:“那我也要問一下,冬雪姐姐拜陳嬤嬤為乾孃圖的是什麼?”
冬雪吃了一驚,趕緊去看阮碧,卻見她神色不動,好象根本沒有聽到一樣。她心裡稍安,說:“我初進府時,便在陳嬤嬤手下做事,嬤嬤她待我如同親生女兒,我從小無父無母,拜她為乾孃,圖的是一份親情,可有什麼不對?”
冬琴冷笑,說:“對與不對,自有姑娘來評定。我只知道冬雪姐姐六年前進的府,這個月才拜嬤嬤為乾孃的。”
冬雪說:“你自個兒有心思,便當他人也跟你一樣心思。今天當著姑娘的面,我發誓,天打雷劈!”她這一賭咒發誓把冬琴給驚著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
冬雪不再搭理她,看著阮碧,見她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不由地暗暗奇怪,姑娘從前最是沉不住氣,喜怒形於色,怎麼這回病好了,跟換了個人一樣。“姑娘,冬琴和冬梅不經你許可,私自外出,要如何處罰?”
冬梅頭垂的更低,冬琴卻高仰著頭看著阮碧,並不慌張,她清楚自家姑娘的性子,膽小怕事,既然這事情與二姑娘有關,她就指定不敢為難自己,頂多來個不痛不癢的罰月銀半月,方才她在花園裡得的二姑娘跟謝二姑娘賞錢都有二兩,抵得上二個月月銀了。
阮碧淡淡地說:“既然她們想去二姑娘的院子侍候,冬雪你就打發她們去吧。”
這話一出,三個丫鬟都是臉色大變。冬梅更是身子發顫,幾乎要暈過去。冬琴咬著嘴唇一會兒,忽然磕起頭來。“姑娘,我們錯了,饒過我們這一回。”旁邊的冬梅也跟著磕頭,一時間,房間裡磕頭聲大作。
冬雪在旁邊連連朝阮碧使眼色。各院的下人都是大夫人安排的,豈能隨便送來送去的?若是傳到大夫人或是二姑娘耳朵,又是一場是非。
阮碧知她意思,卻也不理,等著兩丫鬟磕了十來個頭,方才又輕描淡寫地說:“且饒你們這一回,以後若再犯,也不必我說,自個兒拎著包袱去吧。”
三個丫鬟同時吁了口氣,卻又覺得說不出的詭異,僵在原地看著阮碧。
阮碧才不管她們在想什麼,拿起《詩經》:“我要看會兒書,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