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蘇老爺一籌莫展的時候,聽到這樣的訊息,不異於天降甘露:他雖說是原本就是相府的女婿,可是這些年倒也走得淡了,若是現在他的女兒入了相府的眼,兩家勤加走動,或許能恢復往日的情誼,有了相府這座保護傘,再加上日後的宮家,他何愁生意難做?
蘇老爺拉上蘇夫人,也就急巴巴的帶著自己的女兒去了相府,他可是把蘇府的女兒都帶了進來:他的女兒也就是蘇夫人的女兒不是嗎?
蘇老爺心中屬意無恨,這孩子也就是出生差了點,他有心將二房扶為平妻,但懼與相府勢力,遲遲不敢,若是這次無恨得了李氏的緣,不但這孩子的身份高了起來,他也可以順勢將二房扶正。
蘇老爺在介紹無恨的時候,用了比其他女兒多一半的時間,話語中倒是將無恨誇得天上有,人間無。
李氏什麼也不說,只是聽著,手中的茶盞兒碰著茶末兒,靜靜地吃著茶:熟知李氏的丫頭婆子都知道,她家的夫人心情兒不好了。
婆子丫頭都怪蘇老爺不懂看人臉色,帶著自家的妾室的女兒進了相府不說,還對妾室生的女兒大誇特誇,他置蘇夫人這個正室的臉面兒何地,置相府的臉面何地:難不成蘇夫人這個正室教不出妾室這樣的女兒,難不成相府出門的小姐比不上他的一個妾室?這姑爺實在太不招人待見了。
丫頭婆子瞧著蘇老爺的眼色都帶上點鄙視,寵妾滅妻,也要看看蘇夫人身後站的是誰, 相府家的小姐哪裡是誰都欺負的,恐怕今兒個大夫人要出手了:大夫人的性子有點孤傲,但對蘇府的大小姐甚為寵愛,這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事,現在這不長眼的姑爺在大夫人面前抬舉一個妾生的女兒,這不是找大夫人不開心嗎?
蘇啟明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他再怎麼遲鈍也感覺到氣氛不對,尷尬的閉上嘴。
李氏這時沉下一張臉:“是想謀害相爺,不成?”雖然聲音輕輕,卻讓蘇老爺渾身透出了一身冷汗。
“嫂子怎麼會這般想?”額頭上的冷汗都落了下來,謀害相爺這個罪名可不小,他蘇家九族的腦袋也不夠皇上砍的。
“三姑爺口口聲聲說這女兒知書達理,可是江州城裡何人不知,就是你嘴裡的好女兒,在長姐下聘當日,和那下聘之人行了苟且之事,可憐我那無憂孩兒為了護衛蘇家的名聲,至今下落不明。你將這樣的人送到相府,是不是嫌相爺被氣的還輕。三姑爺,我今兒把話挑明瞭,無憂那孩兒是相爺的眼珠子,相爺這病 ,有一半兒是擔心無憂所致,瞧著蘇老爺青白交加的臉,還有無恨臉上楚楚可憐的淚水,她沒有半分心軟,繼續說了一句:“我們相府也算不上什麼高門大戶,只要開心就好。三妹妹原本就是相爺和老爺,二老爺捧在手心裡的人物,琴棋書畫,三從四德,賢淑大方,也曾頗得太后賞識。嫂子我倒是不知道這樣的三妹妹教出來的女兒比不上一個妾室的女兒,看來我們相府倒要好好反省反省了,明兒個,我就進宮請太后老人家幫著挑選幾個老嬤嬤,來教教無慮,無悔的禮數,省的以後被外人編排,相府出去的小姐不會教子,教女,讓妾生的女兒壓在頭上。”
李氏的話說的輕聲慢語,不急不慢,可是那話哪一句不是誅心,蘇老爺到了此刻算是知道自己今天來錯了,一連送了幾個眼神給蘇夫人,可蘇夫人只是捧著自己手中的茶盞,低著頭,專注的看起了茶盞,就好像那茶盞忽然間長出了一朵花般是值得她研究一生的寶貝。
狼狽不堪的蘇老爺指天發誓,就差沒跪在李氏面前,好容易求的李氏莫要將他今日所謂告之相爺:不管相爺這病是為何所生出來的,但李氏說一半是為無憂鬧的,不管這話幾分真假,都是他擔待不了的,若是相爺真的去了,那麼今日他的所為,必然是死路一條,天下人都可以說是他帶著妾室的女兒來氣的:這個罪名他擔不起,皇帝的震怒他更擔待不起。
而蘇無恨牙齦咬得出血,藏在袖中的指甲刺進掌心,傳來陣陣的痛,她卻覺得身體上的痛比不上她此刻心頭的痛,從來沒喲一刻像現在這樣憎恨無憂:都是她的錯,今日之辱皆是拜蘇無憂所賜,不就是因為蘇無憂有個相府做靠山,所以她只能忍著淚,受這婦人的欺辱。她有什麼錯,明明先遇見傲天的是她,她有什麼錯,對傲天傾心的人是她,她錯在哪裡了?
她恨極了自己,恨極了自己的身不由己,恨自己庶出的身份,恨娘妾室的位置,自己從小就未能擁有過屬於自己的東西。
而她,從不曾真正擁有過自己,每一日活在惶恐中,生怕失了父親的寵愛,小心翼翼的討好著父親,討好著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