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弩手全無反應,待到細看才發現,他的人和他一樣,全被制住。
苑門再次開啟,幾名武士簇擁身著朝服的左相化簡急速而來,拜見了赫連翊後,朗聲道:“陛下,吳衛尉已將虞宋聯軍和我大晏亂臣的首領抓獲,且擒住了巴國姬夫人的心腹愛將石巖等人,我大晏據此出兵,自是有理可循。”這話,與其說是稟明結果,還不如說是給狐丘個明白,此乃計中計,專為狐丘設計。
只是吳泳和化簡不知因何事耽擱了少許,才讓赫連翊暫時屈居下風,不得不制住姒黛當人質,拖延時間,只待吳泳帶大隊人馬趕來,此刻制住狐丘的,正是吳泳。
赫連翊點了點頭,不經意的一眼,察覺異樣,猛地環顧八方天空,卻擰緊眉頭:“那狼煙……”
化簡循著赫連翊目光望去,噎了一噎,那狼煙不是他們燃起的,狐丘此次只是帶了一批聯軍精英,並未帶大軍到來,來人全被制住,自然不可能是那些人燃起的。
赫連翊只覺得胸口沉重的狠,沉聲命令:“速速去查。”
化簡領命出門,吳泳正好帶狐丘進門,迎面走來,化簡低聲交代了一句:“萬事小心。”
吳泳頷首,兩人腳下不停,就這樣錯身而過。
而一直沉默的站在一邊的姒嫣,眨眼功夫,看著對立兩方的大起大落,不覺凝思:自己縱然與姒黛不和,可正是因為有個虞國太后的親姐姐為倚傍,她才能在晏宮呼風喚雨,便是先前赫連翊失蹤,那個冒牌貨即位也不敢輕易動她,不然憑她一己之力,哪能保住赫連翊的後。宮?
可轉念再想,赫連翊此番是徹底和姒黛撕破臉面了,自己要是替姒黛開口,會不會觸怒赫連翊,習慣性的抬手撫上高隆的肚腹,忽又想起,沒了姒黛,她還有孩子傍身。
一口悶氣籲出一半,眼角餘光瞥見豔美絕倫的扶楚,笑容僵在嘴角,正因有了子嗣,才更當倚仗孃家勢力,那是爭取王位的資本……
腦子裡的小算盤劈啪作響,左右為難,思來想去,靈光一閃,忽想到赫連翊只是拿姒黛牽制狐丘,即便姒黛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他底線,甚至虐殺他的親生骨肉,他還是不曾對姒黛下狠手,應是顧念當初情誼,她若此刻站出來,替姒黛說句話,一來讓姒黛欠自己一份恩情;二來讓赫連翊看到自己的溫婉,最主要,還能賺個以德報怨的美名,何樂不為?
拎起裙襬快走幾步,先押著狐丘的吳泳一步來到赫連翊眼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仰起頭,一臉誠摯道:“陛下,好歹姐姐也曾為你出過力,今日種種,雖有不妥之處,卻不過是受了奸人蠱惑,被利用所致,妾身懇請陛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饒過姐姐這回吧!”
聽見姒嫣的話,赫連翊收回觀察狼煙的視線,下意識的轉向一直冷眼旁觀的扶楚,笑得不那麼自在,朱玉般的唇幾次翕張,卻沒吐出半個字來。
姒嫣見赫連翊反應,隱在袖擺下的手暗暗捏緊,膝行兩步,抓住赫連翊袍擺一角,眼中蓄滿水澤,真是我見猶憐:“陛下,就算姐姐再多不是,可她畢竟是虞國的太后,陛下可要三思而行啊!”
赫連翊看著扶楚,扶楚卻看著姒嫣,嘴角現出一點弧度:人果真是要經過磨練才有長進,這個姒嫣比之從前,強上不止一星半點,至少,懂得權衡利弊,見縫插針。
吳泳押著狐丘站在一邊,不敢插嘴,赫連翊快速掃了一眼姒嫣,到底出聲,卻是詢問扶楚:“奴兒,你怎麼……”
只說出半截,便被扶楚打斷:“近半年來,身子始終不大好,這幾天更是時時覺得心口痛,昨夜做了個夢,夢裡頭有個老神仙,給了我個方子,說服過之後便可痊癒,今兒見了這大肚婦人,忽然就想起那方子來了。”
赫連翊臉色瞬時蒼白,亂了心神,竟糊塗的順著她的話問了:“什麼方子?”
扶楚漫不經心的笑:“狼的心,狗的肺,還有姒姓婦人的紫河車。”
赫連翊一顫,畫戟又給姒黛漂亮的臉蛋上添了一條血痕,姒黛尖叫一聲,扶楚從容行來,嘖嘖有聲:“真是不懂憐香惜玉,好好一個美人,被你這麼劃啊劃,生生劃成了醜八怪,造孽的。”
那時,姒黛逼他將她開膛破肚掏心挖肺,而今,她開口索要姒嫣的紫河車,是巧合麼,不,怎麼可能!
赫連翊如遭雷擊,沒辦法自欺下去,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些什麼:“奴兒,你在和我說笑,對不對?”
扶楚來到赫連翊面前站定,雙手疊在胸口傷疤處,慢條斯理:“眼前就有個現成的,你幫我挖它出來醫這心病,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