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大殿,迴響著荊尉聲嘶力竭的喊叫,子墨受命一離開,他便衝進殿來。
扶楚一雙黑瞳慢慢泛出血色,迸發出殺機,就是為了這個男人,佑安才背叛她。
佑安沾著血的手顫抖著撫上扶楚的額角,緩緩爬到她額間若隱若現的曼珠沙華:“求你,求求你,不要傷害阿尉,我是真的愛他,很愛很愛,求你放過他……”
一瞬間,血色盡褪,扶楚整個人。散出死一般的冷寂,想來,這才是佑安赴死的真正原因——為了保全那個男人。
因為她對赫連翊的決絕,所以佑安怕了,怕她回來之後,報復她的男人,就來一命換一命。
在佑安心中,最重要的。是荊尉,不是她,其實,從佑安背叛她的那天開始,已經瞭然,只是一遍遍的自我催眠:佑安不想傷害我,她是被人矇蔽的,她絕對絕對沒有想傷害我,我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人。是荊尉騙她的,一定是的……
他害怕。他顫抖,他手足無措,他如墜地獄,可,如果不是他,佑安又何至如此?
見他衝過來,扶楚將佑安往後一帶。鬆開佑安手腕,出掌擊向荊尉。
就算是正常交鋒,荊尉也遠不及扶楚。何況早亂了心神,生生接下這掌,毫無懸念被震飛出去。
佑安張口:“阿尉!”又帶出不少血。
子墨的速度,出乎常人想象,不知怎麼辦到,片刻功夫便將襁褓中的朔歡帶來,送到扶楚眼前:“陛下,小公主帶到。”
扶楚伸手掀開襁褓一角,小傢伙居然沒有睡,一見光便笑起來,和傾城一般無二的琥珀色眸子,滴溜溜的轉。
在場的人中,只有她才是最幸福的,不知者,無畏;懵懂者,無憂。
佑安順過這口氣:“果真,極像瑾容。”
綻開笑容,如花燦爛,卻原來是迴光返照,一陣劇烈抽搐,大限已至,一口接著一口的換氣,有出沒進,還要出聲:“楚、楚楚……”
扶楚明白她的意思,終究點頭:“我答應你。”
佑安放了心,無論遺憾,還是愧疚,此生具已揭過,可還是要同扶楚說:“謝謝你。”又說:“對不起。”接住扶楚滾落的眼淚,含笑留給她今生最後一句話:“楚楚,你還是個人,真好!”
會為了一個人的死亡而落淚,代表她還有正常人的情感,就算寡淡,可也還是個人,不是冷血的妖魔。
“佑安——你說過不會丟下我,你明明說過的!”你將血給子墨,我不恨你;你親自來給我下藥,我還是不曾恨你;但我現在恨你,因為你背信棄義,因為你到底丟下我一個人了。
“佑安,你說話不算數,明明說過,明明說過……”一遍又一遍,彷彿陷入魔障。
荊尉變調的哭喊尖銳刺耳,早在他連哄帶騙的求佑安背叛扶楚開始,便已預料過這樣的結局,可他還是執意如此,為了師門,為了所謂的天下大義,誰知道那些受天下人敬重的威嚴表象下,藏了多少骯髒行徑。
又是一句哭喊,將扶楚驚醒,荊尉說:“佑安,你等我!”
她答應佑安,怎麼可能讓荊尉去死,攬住佑安,一閃身便到了荊尉身前,輕巧化開他的殺招,紫紅的眸冷冷的盯著他,她說:“你死了,寡人就用整個元極宮為佑安殉葬。”
荊尉駭然:“你不敢。”
扶楚一字一頓:“事到如今,寡人還有什麼不敢的!”
荊尉頹然的跌坐在地:佑安,你錯了,苟活下去未必就是幸福,放不開的人,獨孤終老,那才真是生不如死。
解決掉一個荊尉,又來一個傾城,她眸光凜冽,明明近在眼前,可聲音卻好像響在天邊:“你的朔歡就在那邊,你可以帶她走了。”
傾城盯著扶楚懷中的佑安,劇烈顫抖:“姐——姐,陛下我……”
扶楚並不等他將話說完整:“是誰讓你去找佑安的?”
傾城垂下頭,將手緊緊攥著,是胥追在他手心寫下的‘佑安’提醒了他,知情的人都知道佑安在扶楚心中的重要性,佑安有動搖扶楚決定的本事,只要將佑安請來,一定會保住姜蓮心母女的。
扶楚說不想見佑安,佑安便留在池陽別苑,可只要傾城開口,佑安是如論如何都不會拒絕的。
久等不到傾城回話,扶楚自問自答:“除了胥追,還能有誰。”越過傾城,直奔殿外。
——————————亂世湮華@紫筱戀喜——————————
冷寂的大殿傳出哭喊,胥追知道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