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目光隱在奪目金光之後,難以琢磨。只是攏在胸下的手微微一動,寬大的袍袖隨之一擺,於是指上的一排金星發射驕傲的電波又刺中了鄢然的眼,而隨後給她更致命更莫名一刺的是……
“要死上別處死去!你死在這,以後這屋子給誰住?”
聲色俱厲。語畢,袍袖一揮,直指斜上方。
樑上垂著一圈三尺長的白綾,在穿窗而入的微風吹動下輕輕搖擺,姿態輕盈,卻帶著幾分詭異。
“這東西還掛著幹什麼?還嫌不夠丟人?”
立刻有人搬了凳子去解那白綾。
夫人再也沒有看她一眼,甩袖離去,那四個小丫頭如供奉菩薩的玉女般虔誠的隨著去了。
屋子彷彿一下子空起來,於是青灰色的好似大理石鋪就的地面,均是紫赤色古式傢俱……其間綴以青翠的盆栽、屏風瓷器、銅鶴香爐等等一一躍入眼簾。
高高低低拜在地上的人紛紛起了身,衣衫窸窣聲和環佩釵環叮鐺聲響成一片,其間還摻著一聲輕蔑的“哼”。
循聲望去,似是那個被她抓了一下的穿粉紅衫裙的女孩發出來的。此刻,她斜睨著自己,俏麗的臉上滿是不屑,這種表情讓她這張幼稚的還略帶點嬰兒肥的臉略顯扭曲。
這到底是怎麼了?
鄢然此刻如同做夢。
她低頭審視自己……一身素白紗衣,裙側繡著一株倒置的淡色蘭花,淡黃米珠點綴花蕊,很是別緻……
什麼?
她一把揪住這蘭花,一時窒息。
……
“這上面寫的什麼,我看不懂……”
她接過牌子:“91。”
她一怔,拿出自己的牌子。
16。
“1”只是根豎線。
她笑了:“小心拿好,千萬別……”
……16……91……91……16……
牌子獰笑著在眼前旋轉。
“你叫什麼?”
“程雪嫣”……
天啊!
她喉嚨發出一聲嘶啞的喊叫,惹得那個粉裙女子又是一撇嘴:“咱們都散了吧,姐姐也累了,讓她好好歇歇,也順便好好想想……怎麼不再給咱們程家丟臉……”
“雪瑤,”一個穿湖藍長裙的長臉女子碰了碰她的肘:“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哼。”雪瑤厭惡的一扭身子:“我可不如你雪曼姐姐會做人,我是有什麼說什麼。做都做得出,還說不得了?”
“好了,”藍紫羅蘭衫子的中年女人拉過雪曼順勢將她擋在身後:“雪瑤說的對,咱們都散了吧,讓雪嫣好好歇著。碧彤……”
她叫過仍在抹淚的淺綠色衫裙的女孩:“好好伺候姑娘。”
“既然二孃開口了,我也就不說什麼了。”雪瑤語氣不善,還外帶一記白眼:“走了。”
“雪嫣,剛剛夫人是一時氣話,你也別往心裡去,她還是疼你的。”
二孃溫柔的攏了攏她額角的碎髮,轉身示意雪曼,一屋子人便紛紛向門口走去。
呆呆的看著她們離去,目光間或一輪,突然定住……
紫檀色木製的陽臺,兩旁綠柳扶蘇,粉桃斜映……
她不就是從這走進這一堆的莫名其妙嗎?
僅僅呆愣半秒,她便跳下床疾奔陽臺而去……
“不好了,姑娘又要尋短見了……”
碧彤一聲驚呼,急上前拉住,卻被大力甩開,跌倒在地。
“姑娘……”
已經走到門口的人又齊齊轉過頭,齊齊睜大眼睛,齊齊驚呼著,齊齊面目猙獰張牙舞爪的向她撲去,你抻胳臂我拉腿。
只聽“咕咚”,她立刻來了個五體投地,還未等緩過氣,一群人就重重壓了上去……連句悶哼都沒給她時間哼出來。
死,原來是如此痛苦,更痛苦的是……死去活來,還要面對渾身上下的疼痛、壓抑、窒息……
她們一定對這具身體充滿仇恨,否則怎麼會下手如此穩準狠?正有人死死的壓在她腰上,不知是覺得好玩還是想試探她腰部的彈性,還顛了顛。
我的楊柳水蛇小蠻腰哦!
她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在兩聲嘶啞的哼哼被壓擠出喉管後卻聽到有人在偷笑。
可惡!
無力反擊,被死死扣住的探向前方的手只能“滋啦滋啦”憤恨而痙攣的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