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雪瑤去柔風軒坐坐。前幾日你舅媽送來幾匹料子,我看著那水紅的給雪瑤做長衣似乎很合適。雪瑤,你看著喜歡就拿去。你的生日就要到了,喜歡什麼就跟二孃說……”
程雪瑤心裡自然是開心的,嘴角卻不屑的牽了牽:“二孃的心意我領了,不過這府裡的一切自有我娘打理,就不勞二孃費心了。”
二孃的笑容僵在臉上,甚是尷尬。
雪曼眼角泛淚,卻緊抿著唇忍著,不自覺的攙住母親的手臂。
二孃輕輕拍著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程準懷怒火又起。
這時,門上的竹簾又被人掀起,進來個二十餘歲的女子。
細細的略微上挑的眉毛,細看去是刮淨了又畫上去的,故意弄得彎彎的。就痕跡看,她的眉毛原本很粗,眉骨又高,於是便泛著青白的光,把意圖想要展現溫柔的眉形顯得分外妖嬈,於是連帶著整張臉都妖嬈起來,再加上一身銀紅撒銀星繡巨型芍藥花的外袍……
“姐夫,原來你在這啊,”雖是略帶驚喜,可是她的目光分明在說“早就知道你在這”,與此同時,妖嬈的臉上浮起諂媚的笑意:“姐姐回來了,說是有事要和您商量。”
“嗯,你們先出去吧。”
那妖嬈女人見程準懷看也沒看自己一眼,心中不樂,又瞥了眼躺在床上的人,突然驚叫起來:“姑娘怎麼這樣想不開呢?縱然被顧家休了,可是想要娶姑娘的人要從玉梨街排到吉昌巷呢,何愁嫁不出去?現在姑娘離了顧家的訊息滿城的人都知道了,估計明個就該有人上門提親了……”
程倉翼拳頭捏得咯吱響,若不是礙於爹在這,恐怕早就揮過去了。
“影姿……”
二孃見勢不妙急忙向她使眼色。
杜影姿自然早就看到了她,鼻子一哼:“原來二夫人也在這啊。我說呢,姐姐一大早的去顧家說理,這府裡若不是有你照應怕是要亂作一團呢,可是既然二夫人在府裡如此費心怎麼還讓雪嫣上了吊,豈不是……”
“我剛剛的話你們沒有聽見嗎?”
程準懷此刻倒不動聲色起來,語氣卻令人膽顫。
杜影姿神色一凜,微微福了福身,扭身離開。
其餘的人也一一福身散去。
“你立刻給我回墨翼齋去,不許出門惹禍!”這話是對程倉翼說的。
程倉翼縱然滿腹怒火,也只得忍住。
“凡柔,你也先去吧。”
二夫人湯凡柔福身告辭,在女兒雪曼的攙扶下出了門。
屋子很靜,靜得能聽到風拂過壓簾銀蒜叮叮作響之聲。鄢然便盯著那對轉來轉去的銀蒜,腦中一片空白。
良久,方聽到一聲長嘆。而伴著這一聲嘆息,程準懷步履沉重的移到床邊。
她毫無意識的將目光移到他的臉上。
這是個看上去約有四十歲的男人,雖然眼角已有些許皺紋,但不難看出其年輕時也是一超級美男,可以說程倉翼在很大程度上繼承了父親的基因,只不過他多了些英挺,而這個父親卻仍儒雅非常,而且身材絲毫沒有發福的跡象。只不過……可能是鄢然一直對留鬍子的男人很是看不習慣,於是拼命的壓抑著想把他下巴上三寸長的美須揪下來的衝動。
“爹對不起你啊……”
滄桑的聲音略帶強力壓抑的哽咽,攪得她的心也跟著泛酸。
“本以為將你早早嫁了去就可以免在家裡看人臉色,況且你還是顧太尉親自為他兒子求了去的,卻不想那顧浩軒竟是如此的不爭氣!”程準懷略略鬆弛的眼皮微微抖動:“倩柔去世的時候千般囑咐我要好好照顧你和倉翼,可是我……”
程準懷努力壓下心頭的悲慟,笨拙卻愛撫的撫著女兒凌亂的鬢髮,又將絲被抖開輕輕蓋在女兒身上:“雖是春天了,卻還是有些涼的,你身子又一向不好……”
淚就順著眼角無聲淌下。
鄢然對父親的記憶只是五歲時他決然而去的背影在夕陽下漸行漸遠,而母親牽著自己的手愈發冰冷堅硬……
“然然,你記住,天下的男人都是薄情的!”
這句話,母親曾在那一天說過,再次提起時便是在她結婚的前一夜。
自古男兒皆薄倖。
之前的她遇到薄倖的凌肅,莫名其妙來到這裡成為程雪嫣的她竟然還不知怎麼回事便直接被那個什麼顧浩軒給休了,難道自己註定是個悲劇?而悲劇還遠不止這些,今日滿屋子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有的是在針對她……這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