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被圓桌擋去大半,皎兒的視線落到他過分消瘦白皙的臉頰上,心下不禁一窒。
錦衣少年緩緩抬眸,鳳眸迎上門口一襲嬌豔的紅,目光在她泛著淡淡紅暈略顯清瘦的嬌顏上靜靜研讀。
正欲開口喚他,動了動唇,才發覺自己被他如此注視下已然有些哽咽,到口的一聲稱呼竟是出不來。
鳳之淩薄唇緩緩輕啟:“你內傷初愈,莫要累著,過來坐罷。”
少年的嗓音一如百花誕時清幽無力,卻緩緩道出並不短的一句話。
皎兒遲疑著應了一聲,扶著雪衣進屋坐下,雪衣與紫藤極有默契地無聲離去,屋內留下二人一時靜坐無語。
雲霄燁然數日前恐他內傷有變,並未向主子稟報南宮無極欲帶郡主離開之事,但鳳之淩豈會一無所感。
彼此重傷,各自調養,她由南宮無極為她療傷,定是朝夕相對寸步不離,這一月間只聽雲霄道她醒來次日曾問起他傷勢,以及安柯兒送來用她方子制的內傷藥並道她不久會來探望,除此之外再無任何音訊。
但鳳之淩吩咐下去她前來無須稟報,少年深知她一定會來,縱使相見便是辭行,她重傷未愈,他不願其門外多等。
少年沉靜地注視讓皎兒愈發不自在了,不禁避開他的視線,杏眸微垂目光便落在了桌面茶壺上,她不確定他是否已得雲霄回報。
鳳之淩抬起一臂欲給她倒茶,他今日實則是久臥之後初初落地,才坐了片刻工夫,雙手尚無多少力道。
“淩哥哥——”皎兒出言斷下他的動作,她是大夫,怎會不知他此刻虛弱無力。
鳳之淩落到紫茶壺上的目光一怔,隨即回到她褪去淡淡紅暈的臉頰上,迎上她焦慮的杏眸。
“……皎兒自行即可。”其實她今日已飲了多杯茶水,只是面對鳳之淩向來無有太多言語,又因自己使得他接連遭遇災禍心中有愧,一時竟是扯不出笑顏來主動與他說話,動手倒杯茶來緩解下情緒罷了。
似兄似友
她的傷比他恢復的好,提壺倒茶自然已無礙,皎兒倒了杯茶自飲,半杯入腹心緒便漸漸平緩了下來。
“淩哥哥……我為你探探脈吧。”本想如問雪衣一般問他傷勢如何,話到一半忙轉了口,她是大夫,哪有讓傷病患自己說的?興許是就不診脈,反讓他人照料了自己一月,險些丟人……
鳳之淩薄唇緩緩輕揚,抬起長臂右手掌心朝上置於她近前的桌面,輕聲道:“有勞。”
淡笑著伸手去搭他的脈搏,指尖觸碰到他微涼的肌膚,剎那間開封城中為他診脈煎藥之事歷歷在目。
皎兒心下一怔,隨即暗笑道,這本也未過去多久,記得是自然的,不記得那才怪呢!
探過脈,皎兒便更為確定了,他此刻的傷比在開封城百花誕時重些,若在她面前,必然不會許他落地。
“淩哥哥,怎不在榻上多加休息呢?”皎兒心道,他的師父……竟也不勸勸徒弟。
“躺久了,今日請師父扶我下榻坐一坐。”她言語裡一如既往的關心讓鳳之淩心生暖意,儘管時值仲夏,他的屋裡,心裡晝夜冰涼。
“……既然落地,何不出去曬曬,你手……很涼……”莫非是近雪者冰,原先他的“冰”只在於他寡言無笑的氣質,先不論是何原因吧,前一陣子也已有所好轉,語笑雖不多不深卻也非以往,如今倒好,連身子都愈發跟雪衣似的涼了。
鳳之淩怔怔地看著她,心頭的暖意不禁更深,淡淡柔光從鳳眸深處浮了出來。
這一刻,他不禁有些迷茫,看不透,或許她並不是來辭行的。
“好,皎兒,可願與我一道?”少年過於清瘦卻依稀俊美的容顏浮上一分笑意緩言道。
陪他一道曬太陽……不可否認,這主意不錯,門外人多,雖都在暗處,也總比在這屋子裡僅是彼此二人的自在。
然而他突然浮現的笑意如此刺目,是因她說了關心的話語吧,可今日她並不是為使他舒懷而來,她是臨別探望,是來辭行的啊!
她的話自然是含了關心的,若說當日在平東王府,她同這少年道視他如同清哥哥自然是糖衣瞎話,十餘年的兄妹之情是由點點滴滴的積存而來,那時與他不過幾面之緣怎能生出濃厚的親情來,僅是一份心痛,不忍見他心愁鬱結罷了。
然而此刻,經歷過開封城及沿途那些養傷治傷的時光,又同被蒼衣人挾持,彼此九死一生各自落得一身重傷,就如安柯兒所說,他們是生死之交,醫者本具仁心,又有這樣一份似兄似友的情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