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面具。在學生面前,要戴好“老師”的面具;在領導面前,要戴好“下屬”的面具;在同事面前,更要戴好“同事”的面具。而面具的材料、樣式、型號以及戴面具的時間、場合早已在各種強大力量的碰撞、鬥爭與妥協中被決定好了。
曾經,我因為時常忘記戴好面具而使自己柔嫩的核心遭到了或輕或重的損毀,所以現在我總是會按照不同的需要小心翼翼地戴上不同的面具,儘管戴著它們很不舒服,總是要換來換去也甚為麻煩。
雖然我很擔心,有一天這些面具會永遠地長在臉上,再也無法摘下,但每次戴上面具的時候,我都會對自己說:“只有這樣才能把自己好好地保護起來,只有這樣才能生存。”
我別無選擇。
在不知道究竟有無意義的重複中過完了一天。我又比別的同事晚一個多小時才離開辦公室,儘管我並不知道自己是有意還是無意。下班的時候楊副校長很陽光地朝我點頭微笑,我也報以微笑。我想如果是眼鏡兄我就會搭著他的肩膀一同去喝酒。於是打電話過去,可是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10分鐘後,他打來電話,說正在洽談一筆業務,今天是沒空出來了。我正走在從學校通往車站的路上,天色已然漸漸暗了下來,迎面吹來的風夾雜著颼颼的涼意,我把衣領豎起來,把手插入上衣口袋。馬路上偶爾有車燈掠過,人行道上零零星星地晃著幾個人影。
如今的蘇州,公車真是少得可憐,特別是在這個時候,等了10多分鐘還沒看到一輛公車的影子。此時,張靚穎的《如果愛下去》恰到好處的響起:
“你在哪裡呀?”電話裡流淌出劉芸溫柔的聲音。
“我在學校到家裡的路上,你呢?”
“你不看電話號碼的呀?”
我這才發現手機顯示屏上顯示的竟然是家裡的號碼!
“你回家了啊!不是說明天的嗎?”
“公司臨時決定放兩天的啊。怎麼?怕我回來查崗呀?”
“開什麼玩笑啊?”
說這話的時候,我突然感到有一個面具飛快地粘到了我的臉上,仔細看時,發現上面竟鮮明地寫著“丈夫”兩字。毫無疑問,這是讓我最難過的一個面具了。難道我真的再也無法摘下這個面具與我深愛著的劉芸坦誠相見了嗎?
“我一個禮拜不在家,家裡竟然狼藉成這樣?”劉芸不無抱怨地說。
“沒你不行啊。”
這句話既是對她說,也是對我自己說。此時,那可惡的面具已不在我臉上,我恨不能把剛才那個面具踩到地上,碎屍萬段。
“快些回來吧。”
“嗯!”
公車依然連影子都沒有。正好一輛黃色的雪鐵龍經過,我毫不猶豫地揮手,雪鐵龍召之即來,我弓身上車。
在車的堅硬外殼的包裹下,我的心又漸漸變得柔軟、溼潤起來……車窗外的景色卻逐漸模糊起來,化為抽象的五光十色……
房子
回到家,剛開啟門,家中已經煥然一新了。被我弄得亂七八糟的東西恢復了以前那種更為有序的存在方式。劉芸正在用吸塵器吸著房間裡的灰塵。
望著這纖弱的身體,我的心裡不禁漾出陣陣的疼來——一星期辛苦的工作,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不是享受丈夫創造的溫暖,而是繼續勞作……
我從身後抱住劉芸,按摩她的肩膀,她仰靠在我懷裡,柔軟的髮絲輕拂在我的臉上……
“很辛苦吧?”我問。
“還好。你呢?”
“也還好。”
其實我們的工作都很辛苦,但此刻,能以這樣的方式靠在一起,彼此感受對方真切的存在,這一個星期的辛苦與陰霾便在瞬間被蒸發得煙消雲散了……
“還記得我們的計劃嗎?”劉芸柔軟的眼神裡藏著幾絲疲憊,又含著幾絲興奮。
“當然記得,去杭州,明天就走怎麼樣?”
“好。”
“那我去收拾東西。”
“先吃完飯再說。”說完,劉芸向廚房走去。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肚子有些餓了。在學校的時候就餓過頭了,從回家的路上直到剛才也沒有感受到餓的感覺。
咖哩飯。超市裡現買的那種,只需要用微波爐加熱就好。我從冰箱裡拿出百威,兩人邊吃飯邊喝啤酒,不久劉芸的臉上便泛起了好看的緋紅,我的身體也漸漸熱了起來……
當我正陶醉於這種微醺而美好的氣氛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