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想,比如我們現在說的這些話,也會導致它產生某種次原子尺度的移位,讓它更能與蓋婭融為一體,更加造福這個大我。”
“可是,如果我希望保有隱私呢?也許我不想讓這道牆知道我在說什麼或做什麼。”
寶綺思看來生氣了,裴洛拉特趕緊插嘴道:“你知道的,葛蘭,我本來不想多嘴,因為我對蓋婭的瞭解顯然有限。不過,這陣子我都和寶綺思在一起,多少能做些推斷。這麼說吧,如果你走在端點星的人群中,你會看到、聽到很多事情,也會記得其中一部分。事後,在適當的大腦刺激下,你甚至可能全部記起來,但這些事你大多不會注意,會隨看隨忘。即使你看到一些陌生人演出感性的場面,即使你覺得很有興趣,然而如果事不關己,你就會把它當作耳邊風很快忘掉。蓋婭的情形也一定如此,即使蓋婭所有部分都對你的舉動了若指掌,卻不代表蓋婭一定在乎——這樣說對不對,寶綺思吾愛?”
“我從沒這樣想過,裴,不過你的話的確有些道理。然而,崔——我是說崔維茲——所說的隱私,在我們眼中一點價值也沒有。事實上,我/我們/蓋婭實在難以理解——不想成為整體的一部分、不讓自己的聲音被人聽到、不讓自己的行動曝光、不讓自己的思想被他人感知——”寶綺思使勁搖了搖頭,“我剛才說,在緊急情況下,我們可以讓自己與蓋婭隔絕,可是誰會想要那樣活著呢,哪怕只有一個鐘頭?”
“我就想要,”崔維茲說:“這就是我必須找到地球的原因。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麼特殊理由——如果真有的話——促使我為人類的未來選擇這個可怕的命運。”
“這不是可怕的命運,不過我們別再爭論這個問題了。我跟你一起去,不是要去監視你,而是以朋友的身分幫助你;蓋婭跟你同行,也不是要監視你,而是以朋友的身分幫助你。”
崔維茲陰鬱地說:“蓋婭如果想幫我,最好的辦法就是領我到地球去。”
寶綺思緩緩搖了搖頭。“蓋婭不知道地球的位置,這點杜姆已經告訴過你。”
“這點我可不大相信。無論如何,你們一定有些紀錄,但是我來到蓋婭之後,為什麼從未看到任何紀錄?即使蓋婭真不知道地球的位置,我也可能從那些紀錄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我對銀河相當熟悉,絕對比蓋婭在這方面的知識更豐富,我或許有辦法從你們的紀錄中,解讀出可能連蓋婭也不完全瞭解的線索。”
“你指的是什麼樣的紀錄,崔維茲?”
“任何紀錄,書籍、影片、膠捲、全訊相片、工藝製品等等,只要你們有的都好。自從來到蓋婭,直到目前為止,我還沒發現什麼可以視為紀錄的東西——你呢,詹諾夫?”
“沒有,”裴洛拉特以遲疑的口氣說:“但是我沒有認真找過。”
“我找過了,暗地裡找的。”崔維茲說:“而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有!我唯一能想到的答案,是有人故意將那些紀錄藏起來。我感到很奇怪,為什麼呢?你能不能告訴我?”
寶綺思細嫩光滑的前額皺起來,一副訝異的樣子。“你以前怎麼不問呢?我/我們/蓋婭不會隱藏什麼,我們也從來不說謊。一個孤立體——孤立的個體——可能會說謊,因為他是有限的,所以他會感到恐懼。然而,蓋婭是個具有強大心靈力量的行星級有機體,根本就沒什麼好怕的,因此蓋婭完全不需要說謊,或是杜撰一些與事實不符的陳述。”
崔維茲嗤之以鼻。“那為什麼刻意不讓我看到任何紀錄?給我一個說得通的理由。”
“當然可以,”寶綺思伸出手,雙掌向上一攤。“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任何紀錄。”
4
裴洛拉特首先回過神來,他似乎沒有崔維茲那麼吃驚。
“親愛的,”他溫柔地說:“這實在不大可能,任何像樣的文明都不會沒有任何紀錄。”
寶綺思揚揚眉毛。“我瞭解這點,我只是說我們沒有崔——崔維茲說的或想找的那些紀錄。我/我們/蓋婭沒有任何種類的手稿、印刷品、膠捲或電腦資料庫,完全沒有,我們甚至沒有石刻文物。既然這些東西全都不存在,崔維茲自然什麼也找不到。”
崔維茲問道:“如果你們沒有任何我所謂的紀錄,那麼你們到底有些什麼?”
“我/我們/蓋婭有一組記憶,我都記得。”寶綺思一個字一個字說得非常仔細,彷彿跟小孩子說話一樣。
“你都記得些什麼?”崔維茲問。
“每一件事。”
“你能記得所有的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