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鵰”,有不少商人,見有利可圖,便專程到辛家村去拜訪他們夫婦。
起先他夫婦還不太怎麼,後來聽人說他們竟被稱為“神鵰”,便立即面色大變,說好說歹,也不讓別人再在外面叫他這個名字。
但人間的事,每每都是那麼奇怪,你越不想出名,反而更加出名,你越想出名,卻永遠不會出名,人們雖然答應了辛鵬九夫婦,不再叫他們“神鵰”這個名字,私下卻仍然稱呼著。
一晃,辛鵬九回到辛家村己經四年多了,這些年來,辛家村除了比以前出名得多之外,倒也相安無事。辛鵬九的兒子辛捷,這時也有十二歲了,生得聰明伶俐,身體也比別的小孩強壯得多。
辛鵬九夫婦,本來經常緊繃著的雙眉,現在也逐漸開朗了,過了正月,春天已經來到了,雖然仍不甚暖,但人們多少己嗅到了春天的氣息。
花朝節那天,辛鵬九夫婦在他們的小院裡,擺了三桌酒,請了些村中的父老,飲酒賞梅,辛儀原來不會燒菜,這四年來,卻變成個烹飪老手了,於是餚精酒美,人人盡歡而散。
辛鵬九夫婦這天心情像特別好,客人走了後,仍擺了張小桌子,坐在廊棺下,把辛捷也叫到旁邊坐下,把酒談心。
遠處有更鼓傳來,此時已起更了,辛鵬九舉起酒杯,長嘆了口氣,對辛儀說:“這幾年來,真是苦了你,總算現在已經捱過五年了,只要捱過今夜,日後我們的心事也就了卻了。”
辛儀婉然一笑道:“就算日後沒事,我也不願再入江湖了,就好好在這裡做個安份良民吧,那種拿刀動劍的日子,我真過得膩了。”
辛鵬九笑道:“說實話,這幾年來,我倒真個有些靜極思動了,要不是那個魔頭太過厲害,我早已熬不住了,幸虧……”
辛儀忽地面現愁容,搶著說:“要是過了今夜,他們仍不放鬆呢?”
辛鵬九哈哈笑道:“那倒不會,海天雙煞雖是心毒手辣,但二十年來,卻是言出必行,只要過了他立下五年之期,五年之後,就是我們和他們對面遇上,他們都不會傷我們一根毫毛的。”
話剛說宛,忽地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一個尖細的口聲說:“辛老六倒真是我的知己,就衝你這句話,我焦老大讓你死個痛快的。”
這一冷笑,辛鵬九夫婦聽了,何異鬼卒敲門,夫婦俱都倏地站了起來。
夜寒如水,四周仍然沒有人影,辛鵬九滿腹俱是驚俱之色,強自鎮定著,朗聲說:“大哥,二哥既然來了,何不請下來。”
黑暗中又是一聲陰笑,說道:“你真的還要我費事動手嗎,盞茶之內,你夫婦父子三人,若不立刻自決,恐怕死得更慘了。”
辛鵬九此刻已面無人色,說道:“我夫婦兩人自知對不起大哥二哥,念在以前的情份,饒這小孩子一命。”
黑暗中冷笑答道:“剛說你是我的知己,現在怎又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你不知道我弟兄的脾氣,還會讓你們留後嗎。”
辛儀聽了,花容慘變,悲聲怒喝道:“你們兩個老殘廢,不要趕人人絕路,難道我們連不做強盜的自由都沒有,要知道,我們滇桂雙鵰也不是好欺負的,我辛大娘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麼通天徹地的本事。”
話聲一落,微風飄處,院中已多了兩個灰慘慘的人影,一個雖然四腳俱全,但臉上卻像是平整整的一塊,無鼻無耳,連眉毛都沒有,只有眼睛像是兩塊寒玉,發出一種徹骨的光芒。
另一人模樣更奇怪,頭顱、身軀,都是特別地大,兩手兩腿,卻又細又短,像個六、七歲的小兒,兩人俱是全身灰衣,在這黯黑的光線下,簡直形同鬼魅,那裡像個活人。
此兩人正是當今武林中,一等一的魔頭,海天雙煞,天殘焦化,天廢焦勞兄弟。
黃河關中九豪,領袖綠林,海天雙煞就是關中九豪的老大、老二,那辛鵬九與辛儀二人,自離辛家村後,東飄西泊,卻無意中得到一位久已洗手的奇人垂青,傳得一身絕技。
辛鵬九夫婦,因受冷眼太多,不免對人世存了偏激之見,藝成後,挾技行走江湖,就做些打家劫舍的勾當,不數年,“滇桂雙鵰”之名,即傳遍江湖,武林中俱知有男女兩個獨行劇盜,不但武功高強,而且手段毒辣,手下少有活口。
後來那海天雙煞所組的關中九豪,突然死去兩人,海天雙煞一聽“滇桂雙鵰”所做所為,甚合自己的脾胃,便拉他倆人入夥,須知“關中九豪”乃是黑道中的泰山北斗,剛剛倔起的“滇桂雙鵰”哪有不願之理,於是便也入了“關中九豪”的團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