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驚呆了,這張臉實在太熟悉,因為它原本就是長在我身上的,可如今這世上還有誰能與我擁有一模一樣的臉?
“想不到吧,如今是我來替你治病,”他笑了,“我也想不到你還活著,大哥。”
弟弟。
劫後餘生的慶幸,乍逢親人的激動,我們緊緊握著手,在燈下流著淚笑了許久。
我有了兄弟,最親近的人,有沒有朋友已無關緊要。
就算是最親近最信任的朋友,為了一個女人也會毫不留情地對你下手。交錯朋友,是父親一生最大的悲哀。
我很快就有了朋友。
兩個出色的朋友,領著別人登門求救害我丟了五百兩銀子的朋友。
他們實在很妙,一個毫不客氣,一個懶得有趣,居然還喜歡鬥嘴,似乎總是開心得很,有他們在,就算身邊有再多悲慘的事情,也絕不會叫人煩惱傷感太久。
與那樣兩個人把酒玩笑,閒話江湖,的確是件暢快之事,也很輕鬆,那是一種奇妙的愉快。
然而這種愉快總不會持續太久。
他們絕非小人,我努力說服了自己,還是忍不住苦笑,一個人決定交朋友的時候,都會用同樣的話來掩飾吧,父親當年是否也如此?
如今我作了同樣的選擇。
報仇?
“朝廷絕不會認錯,何況……”
“你向老苑主發過誓,我卻沒有。”
弟弟沒有變。一旦認定了的事,他就會不顧一切去做,正如小時候為了拿到案上的硯臺,被砸得鮮血直流,卻還是一聲不吭地爬過去,將掉下來的硯臺抱在手裡,抱得緊緊的。
我沒有再勸。
可他是我這世上唯一的弟弟,唯一的親人,縱然報了仇,有那兩個人在,也必定會暴露身份,朝廷怎會放過他?那兩個人何等聰明,又是我們的朋友……
他傲然道:“若是毀屍滅跡,他們從何查起?”
毀屍滅跡?
我沒有同意。
他看著我半日,突然笑了:“你太像父親了。”
瞞不過他。
“不能冒險。”
“你對別人心軟,就不怕害死自家兄弟。”
他輕輕嘆息,站起來走了,我卻渾身冰冷。
幾年後,一個瓶子放到面前的桌上,血紅的顏色是那樣刺目。
“我想了想,還是用毒最合適,”他淡淡笑著,神情是那麼的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