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沒有關係的,人都是會做夢的,她也總是一轉頭就將事情忘了,繼續過著平順的日子。
她仰頭,看著放在桌上的全家福,簡單幾張照片,記錄了她的世界。
歡笑、甜蜜、溫馨。
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志麒志麟……
她被家人擁抱著,笑著,活著。
這樣的生活沒有什麼困難,這樣的日子沒有什麼不好,所以她刻意不去注意,不去察覺,關於她生活周遭,那不自然的一切。
直到再次想起,她才讓自己去看見,看見他在屋子周圍設下的結界,看見他費了多少心思,守著她,護著她。
家裡處處有屬於他的記號,牆上的鏡子,地上磁磚的花樣,甚至連窗戶玻璃和大門上,都刻下了符號。
她在外公家也見過同樣的印記,只是之前它們從未泛著這種清透的流光。
她知道,她其實一直可以看見,她只是選擇不去注意。
如果她不醒覺,她可以就這樣安全的過一輩子。
他替她構築了這幾乎完美的一切,替她遮風擋雨,替她排除困境。
但他呢?他自己呢?
多久?這一切究竟過了多久?
百年?千年?數千年?
她一直以為他還在無間,一直以為他會讓事情過去,一直以為他會漸漸將她淡忘。事情,本是因她而起,也應在她受罰後完結,她怎樣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在乎她。
我愛你……別忘了……
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自私偽善,她只想著不要他為她受過,卻未曾想過他可能會愛上她。
在那之前,她根本不敢奢望啊。
熱淚,氾濫成災,停都停不下來。
窗外,風仍在呼嘯,她看著遠方他所在的方向。
你願意為他放棄這一切嗎?
澪的問話,再次響起。
這一次,她沒有再遲疑。
黑夜幾已到了盡頭,天空卻比之前更加墨黑。
她無法等到早上,甚至無法再多等一分一秒。
她要見他,現在就要見他。
所以,她穿著睡衣,只簡單套上外套,寫了簡單的字條放桌上,就開門走了出去。
屋子裡,靜悄悄的。
家裡的每一個人,都還在睡,她沒有吵醒他們,只是抹去了臉上的淚,在離去前,回頭再看了一眼。
她深深愛著他們,但她更愛那個長住在靈魂深處的男人。
所以,她推開門,離開他為她守護,卻身在其外,甜蜜溫暖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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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暗夜中奔跑著。
只是,這一次,她知道自己要去哪,知道自己要找的是誰。
冷冽的夜風,呼呼的吹,她下了山,穿過幾乎無人的街道。城市清冷寬廣的馬路上,只有昏黃的街燈佇立,偶爾才有一兩輛車駛過。
小蟲在燈下飛舞,不知哪來的宣傳單被風吹上了半空。
空氣冷得教人打顫,她吐出的每一口氣,都成了氤氳的白霧。
紅綠燈無論有無人車,徑自變換著燈號。大部分的店家招牌都已熄滅,只有少數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商,在街頭巷尾亮著熟悉的標誌。
她快步跑過了幾條街,一心只想快點見到他,害怕他會在發現她醒覺之後,消失無蹤。
現在的她,只是個人。不懂法術,無法上窮碧落下黃泉,無法追尋他。
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跑著,穿越漫漫黑夜,奔向他,希望他還在,希望他能聽她說句話,或幾句話,在她還記得時,在她還有機會——
突地,一抹恐怖的陰寒教她心口一悸。
風很冷,但那不是風造成的,她直覺回頭,只見一道黑影從天而降,一隻比她整個腦袋還大的青色巨爪倏然朝她襲來。
那東西來勢太快、太猛、太急,她看著那陰邪利爪當頭罩下,幾乎來不及反應。
不!她還有話要和他說,還有許多許多的話要說!她不想死,還不想!
綺麗往旁撲跌跳開,那巨爪轟然嵌插進入行道,有如熱刀切奶油一般,它的爪,有一半以上都埋入了地底,磚石在同時碎裂四散,一旁的行道樹、電線杆和燈柱被那青色怪物撞開,飛到了馬路上。
沒料到她反應如此之快,它頗為不爽,發出一聲低咆,舉手再朝她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