顆嫩芽,好像要破土而出。
她原本一直當自己是借居在國師府上,所以對於府上一干下人都以禮相待,互不干擾。是以相安無事。下人對她的恭謹和尊稱,她還叮囑無需如此。她把國師府的每個人都看做和她一樣的人,就如同在上洛郡的日子一樣。可無論她怎樣苦口婆心,下人們待她仍舊畢恭畢敬。
楚離都懶得說了。
而今這些侍衛奉公主命前來,楚離暗自道,他們肯定不會聽自己的。
這平城啊,比上洛郡麻煩多了。
楚離無聲輕嘆,牽了珠兒回房。本要休息,忽然想起剛剛一時沉迷,還是忘了查磨鏡這事。遂又返回書房,仔細搜尋。
不知不覺竟至天亮。
日頭透過窗稜打進來,楚離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好像井底之蛙。擺在書桌上的那些書卷都變成了燙手山芋,讓楚離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原來除了男女,竟還有龍陽和磨鏡。
楚離眸子閃動,那麼……上谷公主對自己,果真是像遊雅說的那樣嗎?
可是……為什麼呢?
楚離不明白。
詩經上說,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還說,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又說,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這詩賦楚離是會背,可是並不大理解。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楚離以手遮眼,迎上日光。心中暗道,若論相思,她心中牽掛的只有師姐石霂。只是並沒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有時玩的興起,三月都未必想得起石霂來。
那麼,上谷公主呢?
連石霂她都不怎麼放在心上,更何況剛認識不過小半年的拓跋迪呢?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多情最是無益處。”楚離撇撇嘴,覺得情啊愛啊的,並不適合自己。她心不在此。
而且,相思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呢?
楚離心想,除了偶爾會記掛師姐,她相思的是天下百姓。她倒是時時會把百姓記掛在心頭,總想著能讓他們不那麼……蠢。
她眼裡不揉沙,遇到什麼事情總想弄個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於是想,與其自己在這裡半點想不通,不如直接問上谷公主好了。
遂收了書卷去找上谷公主。也順便問問,為什麼突然安排了這麼多持刀帶劍的侍衛過來,讓人怪不舒服。
***
上谷公主剛從左昭儀床榻上起身。
左昭儀雲鬢微亂,薄褥遮身。雙眸未睜,卻是一聲慵懶地嚶嚀。
拓跋迪回頭一笑,“醒了?”
“公主要走了?”左昭儀嘆道,“不請不來,你怕是將我忘了吧?”
“哪裡的話。”
她著人梳妝,說著話卻連頭都沒轉。
“急著回去見那小國師嗎?”左昭儀輕哼一聲,“上穀風流,本宮固有耳聞。”
拓跋迪整理好衣飾,揮退侍女,坐到床前,“天快亮了,再不回去多有不便。萬一父皇來了,還是不好。”
“怕什麼。”左昭儀睜開眼睛,伸出雪嫩的雙臂勾上拓跋迪脖子往下壓,“來就讓他們來,本宮遠離故國,和我外甥女親近,旁人能說什麼?”她是北涼皇族沮渠氏興平公主,與上谷公主的母后同父異母,是當今北涼新帝沮渠牧犍的幼妹,在其長姐去世十多年後也迫於形勢不得不和親大魏。
上谷公主對她母后的印象極少,幼時失恃,故而對比她大了七歲的左昭儀十分親近,兩人在深宮之中彼此依靠信任,對上谷公主來說,左昭儀幾乎是她在後宮之中唯一的暖色。然而,她卻並沒有將左昭儀看成姨娘……拓跋迪隨著她的力道低伏,卻是一聲輕笑,“捨不得我?”
“只怕你十分捨得我。”左昭儀不滿的輕推她一把,神色滿是不愉。
“血濃於水,咱們呀,誰也捨不得誰。”拓跋迪撕咬她嘴唇,滿是眷戀。
左昭儀情動,越發勾緊了手臂。
“迪兒,咱們北涼現在岌岌可危啊。”
拓跋迪停下動作,調笑地看著她,“左昭儀如此關心國家大事。”
“北涼一滅,我便成了亡國故妃,只怕在這深宮更要難捱了。”可是,她才二十七歲。身後無可依傍,深宮這頭巨獸便能將她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