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一樺臉色蒼白,卻直直看著他說:“摸著你的心口問自己,如果這個任務落到你頭上,如果莊翌晨威脅的是你惜之如命的愛人,摸著你的心口告訴我,你會不會像我這麼做?阿睿!你告訴我,你會不會比我做得更絕?!”
黎承睿啞住,他想起林翊純粹清亮的眼眸,溼漉漉的,裡頭透著天堂的光彩,他心裡一陣絞痛,在這一刻他很理解席一樺,怎麼會不理解,為了那個惜之如命的愛人,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那個人,他又何嘗不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們從本質上都是一樣的,所以他們能維持那麼多年深厚的兄弟情誼。
可為什麼要有這種事發生?這種無法姑息,無法原諒的事發生?
黎承睿咬牙切齒,他說不清心裡是恨還是怒,在他微一愣神的瞬間,席一樺手一抬,擊往他的槍托,隨後一個制肘反打到他胸腔肋骨尚未長好的地方。
黎承睿一聲悶哼,手腕一疼,席一樺已經用擒拿術試圖奪槍,黎承睿反應迅速,見招拆招,手腕一扭,將手槍堪堪從他指縫中溜過,反手一提,再度抵住他的腦袋。
“我真會開槍的。”黎承睿微怒道,“我真會殺了你!”
席一樺卻笑了,說:“你開槍啊,我難道怕死?”
他一句話沒說完,卻發現射擊室的門砰的一聲被人踹開,席一樺一見來人如見了鬼一般,嘴巴張開,半天說不出話來。
黎承睿不敢轉頭,卻托住槍,厲聲說:“敢靠近一步,我就崩了他的腦袋!”
“阿睿,別說我沒提醒你,殺了他,你這輩子都會有心理陰影。”黎承俊的聲音傳來。
黎承睿心頭大震,不由轉頭看過去,果然是自家大哥拎著手提箱和大衣風塵僕僕地站在那,他這一分神,手上再一疼,席一樺趁機卸了他的槍。
黎承睿冷笑一聲,退後一步迅速從腰後拔出配槍,一手握住,一手託槍,說:“樺哥,你手上那個是練習射擊的,裡頭全是塑膠子彈,我手上這個才是真槍,你要不要試試?”
席一樺定定盯著他,隨後笑了一下,將手裡的槍丟開。他轉向黎承俊,目光柔和深情,又帶著歉疚和無奈,半響才嘆了口氣說:“怎麼不打招呼就回來?累不累?吃了東西沒?”
黎承俊皺眉問:“阿睿說你犯了法要抓你,你犯法了嗎?”
席一樺深吸一口氣說:“別擔心,阿睿想抓我,恐怕不容易。”
“我不擔心,”黎承俊奇怪地說,“我問的是,你犯法了沒。”
席一樺啞然,過了一會才說:“我只是為了完成一個任務,你知道,在任務中,總是要有必要的代價。”
黎承俊搖頭說:“我不管這些,犯法了就要接受制裁,這才是人類社會得以良性運作的保證。阿睿,你有證據嗎?有就抓他吧。”
他這句話說得理所當然,不僅席一樺,連黎承睿都吃了一驚,說:“俊哥,你……”
“我只關心你有證據沒有,”黎承俊不耐煩地問,“既然是秘密任務,警方不可能留下手尾吧?阿睿,你要是拿不出證據就放了樺哥,別拿槍指著他,老豆都沒這麼教過你。”
“那件事是沒有,但其他的有。”黎承睿盯著席一樺,說,“趙海臣手上有你受賄三百萬左右的證據,你還記得嗎?你委託鄭明修做投資,他跟你說賺了一筆,但錢其實從鄭明修的私人賬戶中過賬,資金的全部走向都掌握在莊翌晨他們手裡。”
席一樺一愣,冷笑說:“莊翌晨倒是用心良苦啊。”
“你與虎謀皮,本來就不該留下這種把柄。”黎承睿淡淡地說,“受賄金額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但足夠請你去廉政公署喝茶了。”
席一樺嘆了口氣,看向黎承俊,苦笑了下,柔聲說:“這次恐怕要麻煩一點,但我會想辦法的,阿俊,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黎承俊莫名其妙地問:“我為什麼怪你?我還怕你難過特地跑回來了。”
席一樺眼睛一亮,上前一步問:“那,你不走了?”
黎承俊點點頭說:“是啊,從小到大都是你照顧我,現在你有麻煩了,也該輪到我照顧你啊,放心吧,你就算進去坐牢,我也會打包添記甜品去探望你。”
席一樺笑了,柔聲說:“那個明明是你才愛吃。”
黎承俊說:“反正探監很費時,我是順便吃。”
“嗯,順便,”席一樺好脾氣地笑了,他似乎將惹上身的麻煩都跑諸腦後,眼裡只看著黎承俊,低聲問:“那件事,也原諒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