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了對不?這樣對身子不好的,您就別——”
“你不也常熬夜?你熬的夜比我多著呢!”不甘被訓,紀湘挑眉打斷她的話。
這些年來一直只有明絹一人在勞碌,而她就當真像個千金大小姐般,整天無所事事地待在屋子裡,這怎麼也說不過去,因此她便要明絹給自己教授針線活兒,好讓她能做點事,讓她不致真的變成“豬”。
“小姐您怎能跟絹兒相比?我都習慣了呀!”為紀湘扣上絆扣,明絹回答得理所當然。其實她也明白小姐的想法,知道她只是想幫忙,但她受曾少夫人的吩咐,得照顧她小姐、照料她所有的事務,她又怎能讓小姐勞累?
喔,這麼說就是她紀湘沒她杜明絹強嘍?
她正想開口調侃明絹之際,視線不經意地掠過窗戶,看到外頭已然發芽的楊柳,她心頭一沉,神采奕奕的明眸亦隨之黯淡下來。
沒察覺到她的異樣,明絹整理好一切後,嘴巴再嘮叨了幾句,便匆匆離開。
明絹走後,她在房裡怔愣了片刻,似是要確定什麼似的,她緩緩步出屋外,直往那棵楊柳而去。
下了兩天的春雨於昨晚深夜方肯停歇,天一亮,楊柳都發芽了,這樣的情境……像極了她初臨蘇州之時。
四年前的春天,她和明絹剛來到這兒,一進城裡雨就下個不停,她倆幾番轉折才找到這屬於曾家的別業宅子,明絹和這裡的奴僕為她打點好一切後,她就進房休息去了,但她無法睡著,深夜裡,她因哭泣而難以成眠……
她深深記得當時一夜大雨過後,當她睜開紅腫的眼皮,迷迷濛濛地往窗外望去,就看到屋外那朝氣蓬勃的新芽。
那是她到這兒來生活的第一天,因此……印象就來得特別深刻了。
回憶讓當日的感受一併湧上她心頭,她突然溼了眼眶。
有些人、有些事,她都不敢刻意回想,但記憶之門一旦開啟了,任她再怎麼努力,也關不住了……
也是眼前這般的春意盎然,忘記日子,只記得她哭倒在墨荷懷裡,在彷徨不知所措時,她跑到唯一能給予她溫情的曾家,捧著一顆碎裂的心——她也曾這麼跑去曾家尋求協助,但那一刻,她卻覺得自己比面對孃親死去時更心痛。
當時墨荷擁抱著她如護著孩子般,她哭得肝腸寸斷,表嫂似是感受到她的痛苦和心傷,自己也跟著哭了。
在心痛欲絕時,茫然、失措、彷徨……所有讓人疼痛的感覺不斷在她心頭萌發傾洩,她無法思考更多,只想逃離所有讓她傷心的人與事,離開的念頭一起,便像是紮了根般揮之不去。
她要走,不管到哪兒都可以,只要離開洛陽便好。
第二天早上,墨荷便馬上為她準備好一切,更使來明絹照顧她,本以為只是一陣子的靜休和沉澱,誰料到她這麼一走,轉眼間,便是四年。
離開,是想尋求一份寧靜、一份解脫,她用了一年時間平息傷痛,習慣沒有他的日子,試圖調整自己紛亂的心緒,讓自己平靜下來。
也許是這裡的水鄉之美綁住了她,教她不捨離去,任性地繼續逗留在這不屬於她的地方,她明白自己是如何讓身在洛陽的表哥表嫂麻煩,可她實在沒勇氣回去。
是什麼讓她不敢回去?那一直是她拒絕思考面對的問題,現在她只想抓住眼前難得的安寧與美好,別的……她不願想太多。
“湘湘?”
低沉的男性嗓音自她背後傳來,她轉過身去,明眸對上一張斯文俊雅的臉容。
見了緊繫於心上的佳人,嚴奕不禁笑開了俊顏。“方才在路上碰到絹丫頭,她告訴我你才剛起來不久,還沒吃吧?”他挑眉問道,含笑多情的眸有無盡溫柔。
紀湘頷首回應,相較於嚴奕的熱絡,她顯得冷淡多了。
“那好,咱們到‘蘇湘樓’去。”毫不介懷她的淡漠,他態度仍一貫地熱切。
聞言,紀湘立刻搖首。“不了,嬤嬤該準備好了早膳——”
“我已經吩咐李掌櫃為咱們留了桌位子。”黑眸笑意濃厚,看似溫文爾雅,骨子裡卻有不容人拒絕的強悍。
得知他已預先安排好一切,紀湘只好點頭應允。“請嚴公子稍候。”輕聲說罷,她便回房去。
“紀湘!”有絲情急地叫住了她,他繞到她身前,將手上的端盒交給她。“裡頭有紅雞蛋是我娘給你的。”
她一怔,這才憶起今天是自個兒的生辰,一抹甜笑立即躍上唇邊。“謝謝,我自個兒都忘了。”慎重接過端盒,她對嚴家這份心意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