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寶玉在自己懷裡抖得厲害。低頭一看,更是嚇了一跳,原來寶玉已經滿臉淚水。見賈母看過來,忙拉著賈母的手哭道:“老太太快去救救襲人姐姐罷,太太要打死她了!”
這話才一說出口,就連邢夫人和薛姨媽都滿臉驚駭,鳳姐和李紈對視一眼,也不明其意。好好兒的,怎麼二太太要打死襲人呢?
賈母便扶了寶玉起來,問是何事。寶玉一時哭得很了,竟抽噎得說不出話來。鴛鴦見狀,忙道:“老太太,寶二爺傷心太過了,怕也問不出什麼來。襲人素來服侍寶二爺最細心不過的,怎麼竟有這事兒,老太太要不要我過去看看?”
賈母臉色已經很不好看,聽鴛鴦這話,便沉聲道:“很不必,我親自去了才是。”又看向邢夫人和薛姨媽,“我這裡就不陪了。”
邢夫人便站起身送了賈母離去,又使了個眼色給王熙鳳,鳳姐忙小跑著跟上了賈母。見寶玉一路哭個不停,一雙眼睛哭得粉光皮滑,心裡便撇了撇嘴。說到底,襲人再怎麼著,還沒過了明路抬上姨娘呢,寶玉就為著個丫鬟哭得這樣。日後等有了寶二奶奶進門,還知道怎麼個光景呢。瞧著樣子,到底是個寵妾滅妻的。
不一會兒,就到了門口,還未進門,就聽得裡面一陣吵嚷之聲。鳳姐留神細聽了,只聽得裡頭有嬤嬤道:“今日發賣了你也是你的造化了,在這院裡待著,原是太太給你的體面。偏你自己不自重,怪得了誰!”
又有嬤嬤在一旁接話說:“正是呢。往日裡仗著爺們兒疼愛你,就把自己當成了金尊玉貴的小姐來了。也不想想自己什麼出身什麼家世,也配!”說罷,還狠狠地啐了一口。
鳳姐心裡聽得吃驚,驚訝地側頭看了寶玉一眼,只見他眼睛哭得腫脹,又抽噎得說不出話來,心裡更是焦急了。再進去時,就見晴雯披頭散髮正拉著一個一臉血汙的丫頭,身旁卻有兩個孔武有力的嬤嬤一手掰扯一個。麝月已經被扇紅了半邊臉頰,正捂著嘴在一邊哭個不停。
鳳姐眼尖,已經在嬤嬤身後瞧見了王善保家的也在,心裡又是一陣驚疑不定。
賈母見這樣混亂的場景,便舉著手裡的沉香木柺杖狠狠地戳了戳腳下的石板,怒喝道:“都給我住手,住手!”
院中眾人立時便止住了動作,只有晴雯拉住了襲人,哭個不停。
王夫人聽著聲兒,便從屋裡出來了。見賈母沉著臉站在那裡,忙過來請安。賈母便罵道:“我還沒死呢,就鬧出這些個醜事來,好一個會管家的二太太,瞧著是佛堂靜不了你的心呢!”
王夫人緊緊地捏住了手中的佛珠,只垂頭道:“老太太有所不知,這丫頭如今越發的心大,若不狠狠地懲治了,怕日後還要鬧出亂子來。”
賈母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舉步往屋裡走去,又對那兩個嬤嬤道:“把人都給我帶進來。”
一時眾人都進了屋裡,賈母便要王夫人把事情說一遍,待得聽罷,賈母也是驚怒異常。她再想不到,她精挑細選服侍寶玉的丫鬟,竟是這樣的人品!又去看地上跪著的披頭散髮的麝月和晴雯,心裡也有些膈應。
“襲人在哪裡,要她來說話!”
“老太太……嗚嗚……”一臉血汙的襲人再也撐不住了,只趴在地上就失聲痛哭出來。她後悔極了,當初巴著二太太的腿,以為討好了二太太自己就有了出路。萬萬想不到,今日出了這等事,二太太竟是拿她開刀的。
賈母定睛一看,原來那滿臉血汙的丫頭正是襲人,臉上便冷笑道:“這丫鬟原是我的人,後來給了寶玉,服侍寶玉再盡心不過的。你常日裡還總在我跟前誇她人品樣貌都好,又單從自己的賬上劃了二兩銀子來給她。怎麼?如今出了事兒,就這麼打發了?”
這襲人是有些個痴處,服侍她時,一心只為她著想。等服侍著寶玉了,就一心只為著寶玉。這話說得好了,是忠心。可若說得不好了,那就是忘恩,就是背主!
想到那時候王夫人鎮日裡把襲人掛在嘴邊上誇獎,再對比今日的情況,賈母就要冷笑。還說什麼這丫頭是個好的,從自己的賬上單拿出二兩銀子來給她花用。現在瞧瞧,可不就是打臉麼!
這話說得讓王夫人臉上也閃過一抹怒意和尷尬之色,只是她慣常臉上沒甚麼表情,聞言也只道:“是媳婦兒當初看走了眼,只以為她是老太太跟前調。教出來的人,必是萬事穩妥的。再想不到她竟是這麼下。賤的東西!”
聽賈母說到這話,王夫人卻也不甘示弱。她是抬舉過襲人,可那襲人到底是誰給寶玉的,大家心裡都清楚。都說老太太會調。教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