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先生的意思了,請您放心。”放下了茶盞,我用手背擦著嘴角,斜了眼角瞟著笑的殷切的男子:“只是……您一早就跑過來,所為何事呢?”
“還說呢,還不是惦記著您,怕有個閃失的……姑娘起的真是早,怎麼著,這麼快就拆了夾板了?仔細著別落下什麼毛病。”
我笑笑,也不避他,將衣袖挽起來,用麻布沁了藥劑的油帖在傷臂上,將木板重新固定在臂上,叼了一根布帶的一頭,拽著將木板在臂上纏了,兩三下的結好了結。
“真是個利索人,”蘭先生又納了幾針,伏下身子咬斷了絲線,細緻的將衣服的褶皺撫平後站起身:“我一會兒還要去西市那邊上幾匹定做的衣料,就不打擾您繼續歇著了。”“先生慢走。”我將桌上的藥劑罐子合了推到一旁,起身相送,隨他走到房門邊時,輕聲道:“今日之事,望您以後不要再和旁人提及了。”
身上香的和在香脂中埋了多少天一樣的男子扭了腰身一笑:“我是話多,可是呀,還從來沒讓別人因為我話多受過連累呢。”
“不,在下的意思是……”
他扶了門掩口:“您放下心吧,每次為了話多捱打的,只有我自己。”
怔了一會兒,我躬身施禮:“謝謝了。”
男人擺手,笑著轉身離去。
許久,院中被人推動的氣息才回復了平靜,一尾白蝶翩然的越牆而過,薄翅輕扇,重新凝結的空氣又一陣漣漪般波動。
我想要試試左臂的恢復程度,卻在下一刻停了手。
想要出刀的時候才發現,掌中握住的是一直縛在掌心的那片小小的旃檀木片。
再抬頭,那隻蝴蝶已經越出了牆外。我就這樣仰著臉,看著天空越來越深的雲色。
苦笑——本來一直握刀的雙手,一路走來,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握住了別的重要的東西。
長安城,又要下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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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樓(上)】………
斷斷續續的細雨下了有半月,灰濛濛的天宛如垂著青耗的幕,暫晴乍陰的水氣瀰漫。
天香閣下人送來的食盒下方總是沾著濺起的泥水,遠遠的看上去,彷彿是黑漆的底子上刻意繪出的花瓣。
城中的土路又被雨水泡成了泥塘,我一直沒有出門,而月染卻來看過我一次,進門便抱怨坊間的泥濘不堪。見她蹋了高齒的木屐走起路來有些搖晃,我怕她一個不經心就摔在泥水中,所以軟語相勸,讓她不要在這種天氣過來看望我。月染知我惦念,便應了,又從懷中拿出來用油紙包的點心看著我吃下,才出了巷口承牛車離去。
聽聞月染說,光公子已經修養的能起身了,只是仍不便出行。經歷過那次暗殺質子未遂的大事,此時朝廷中的大人們肯定會仔細光的安危,圈了他不能隨意走動。
鵬公子也沒有再來過,但隔幾天便託集萃居的人過來送幾樣精緻的菜品。不知道自己被鵬供養的事情月染是否知曉,也便不好突兀的去問些什麼。
他許是繁忙,並未因為那夜的事情不快。
只是荀子欠了公子一盞茶。
深居安靜的長巷之內,只聞沙沙的細雨落在院中的樹葉上的聲音。我會在雨下的最密的時候捧著麥茶,搬了凳子坐在門口,將赤腳探到門外的雨中,踢著汪在門口的水。
今日也是如此。
臂上的腫都消了,昨夜便拆了藥和木板。掌中旃檀的味道越來越淡,而它淤積在斷骨處的暖意也隨之更加微弱——我知道,這是傷勢即將痊癒地現象——;電腦站;.。
左手已經能出刀,雖然力道還欠佳。卻已經恢復了準頭。我算著日子——常言道傷筋動骨一百日,現在只有兩個月餘斷骨處就已經合攏,都是拜這枚寸許的牛頭旃檀所賜。
將也手伸入雨簾之中。微風一蕩,一封銀光從掌心破出。乍裂的碎布飄搖中,一黑一白快速地跌落。
翻轉手腕,我接住了從掌心墜落的旃檀和那段結了平安地八寶結的白絹。
握著已經被浸溼的它們,又坐了一會兒,我將右手探入懷中。摸出了那枚被體溫捂的溫熱的鎏金銅盒。
揮手,這三樣物件被我向上丟入了空中。沾染了藥香地手指快速交疊,眨眼間結出的手印開啟了一泓黯淡的星光漣漪。微光一閃,從空中落下的東西已然消失於我的雙手間,平托起的掌中,橫著一套黑色的胡服。
在站起身的時候,胡服黑色的腰帶頹然地滑落,我伸手去拾,恍惚中覺得墜落的雨滴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