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句,她卻忽地拂袖轉身,也不理他,徑自去了。
留下宋離一人,苦笑連連。
初秋的天氣,時涼時熱。這幾日的陰雨一散,倒顯得有些悶熱了。
紅葉滿不在乎地踩著微微沾了些溼泥的青石板地面,匆匆而來。
“湘湘!湘湘!”
人還未到,聲音便遠遠地從那扇輕巧精緻的雕花木門裡傳了進去。
往常的這個時候,萬湘湘總是扶著侍女,笑盈盈地迎出門來。可今天,紅葉張望了半天,也不見半個人影。
她心裡犯著嘀咕,三步兩步踏上臺階。
天色已經有些昏黃了,屋子裡卻還沒有燃燈。
她探首向裡張望了一下,不見有人,聳聳肩,隨手將藥包擱在門邊。轉身欲走,卻聽得屋簷上輕微地“咯”的一聲,隨之又是一片死寂。
“呀!有賊!”紅葉大喜。
她縮在窗邊,隱住身形,仔細傾聽。身體裡卻彷彿有一千面鑼鼓在敲打一般,令她熱血沸騰。
好久好久沒有遇到過這麼新鮮刺激的事情了。
過了一會兒,屋裡屋外仍無半點動靜。紅葉既沒有聽見有人飛簷走壁的聲音,又沒有看見有什麼人從屋頂上下來。
她有些悻悻然。
呆了半晌,甚覺無趣。
她姍姍地從窗邊走了出來。
想一想,到底不甘心,她一個縱越,便要落身在屋簷之上瞧個究竟,卻突覺眉心一痛,似被什麼打中。她駭了一跳,連忙閃避。
只這一會兒,伏在屋簷上的黑衣人已飛掠而去。
紅葉一心要探個究竟,哪裡容他走脫?她鍥而不捨,緊隨他身後,只瞬間便離“湘綺閣”遠了。
漸漸昏暗的光影之下,只見那人風振衣袂,挺直的背影如一柄出鞘的長劍,凜然似有寒意。
她心下一動,追在他身後喊道:“我知道了,你是——”
“是”字剛一出口,面前突然有銳聲破空襲來,她慌忙閃避,仍是被打中肩頭,好冤哪!
她被迫止住身形。舉高了的手揮不出去,張大了的嘴喊不出來。那樣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她恨得牙癢癢,身體像丟進了火爐,渾身竄著火焰,而四肢卻一片冰涼,僵硬滯重如石。
啊!原來被點了穴道是這樣一種難受的滋味。她痛苦地垮下臉來,心裡將那暗算自己的人狠狠咒罵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遍。
當她終於覺得累了的時候,彎彎的月牙兒爬上了樹梢。皎白的月光鋪灑一地,將她的影子拉得變了形。
她咬住下唇,嘆了口氣,無奈地閉上眼睛。
唔,好睏哦!
她渾不在意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像是與她的呵欠有所輝映一般,寂靜的夜裡居然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那人——走得很慢,又很輕。
紅葉倏地瞠大了眼睛,壓抑不住心裡的焦躁。
哎哎,這什麼人哪?走路像蝸牛一般。
她覺得自己的脖子有些發酸,卻苦於不能開口呼救,一顆心快提到了嗓子眼。
好不容易,那人終於出現在她的視力範圍之內。啊?她瞪眼一看,提到了嗓子眼的心又一下子沉入腳底,永不翻身。
為什麼是他?為什麼偏偏會是他?
啊?啊!她這什麼形象啊!
她仰頭,無語問蒼天。
“你怎麼了?”宋離首先覺得不對勁,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很好,你總算是發現我了。紅葉猛吸一口氣。
不會吧?宋離繞著她轉了一圈。
她的額角沾了一坨泥巴。嘴巴張大,眼球抽筋。右手誇張地舉了起來,似乎是想抓住什麼,又或許是在抵抗什麼。
宋離再往下看,因為下過雨,地上是一大灘汙泥,她又大概是從高處落下,是以濺了滿身淤泥,以至於看不清鞋子原來的顏色。
現下,她站在爛泥裡瞪著他。樣子狼狽,神情悽楚,一副快要暈過去的模樣,但雙目卻如黑暗中破雲而出的皎月般清澈照人。
他心中早已瞭然,目光微閃了下,像是忍住了笑意,“你怎麼搞成這樣?又是得罪誰了?”
她翻個白眼,快被他氣死。
他仍然嘮叨:“跟你說了,萬劍山莊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也不是你玩的地方。如今,你吃了虧,曉得厲害,還是早早回家去得好。”
“吵死了!”紅葉閉了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