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已經上班去了。晃司獨自在屋裡喝著悶酒。除了外面人來車往的噪聲外,聽得更分明的是屋裡的電子掛鐘“咔、咔”走動的聲音。
晃司沒有開燈,也沒有開啟散熱器。黑暗掩蓋了他痛苦的面容,然而冰冷卻無法冷卻他翻騰的思緒。
“我……很不好過,你知道嗎?感覺上……好象被你責備著……”
泉如是說。
“你完全沒辦法讓他得到半點幸福,你只會拖累他!我想泉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了。”
涉谷這樣說。
——既如此,我為什麼還要待在這兒?我是個罪人,無法給泉帶來任何幸福。待在這兒,只會拖累他,只會讓他看到不能說話的我而倍受煎熬——因為他覺得,是他害了我。
——泉並不愛我,他接受我完全是被我強迫的。我只是利用了他需要被人關愛的軟弱而對他糾纏不放。我真是卑鄙啊!既然愛他,就不應該讓他痛苦,就應該給他自由不是嗎?
雙手痛苦地扭纏在一起,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掛在衣櫥中的外衣上。
晃司終於起身取過風衣,穿好鞋來到門前。在他的手即將開啟門的一瞬間……
“我不是叫你不要從這裡出去嗎?你這種人我最討厭了!為什麼老是讓人為你擔心?”
泉的話在耳邊響起,他猶豫了。想到泉看不到自己時擔心的樣子,他又不忍心讓泉再受折磨。
留下,是泉的負擔;離開,會令泉擔心。
——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晃司無力地靠在牆上,風衣從手中滑落到地上……
“黑色俄羅斯一杯。”
酒吧裡,正在忙碌的泉忽然聽到一個輕鬆的聲音。抬起頭,一張俊朗的面孔出現在眼前。
“嗨!”
涉谷微笑著招呼道。
泉微微一愣,接著露出釋然的表情。
“我正想打電話給你。”
他取過一隻廣口杯,加進冰塊,又取過酒瓶倒滿了酒。
“真的?好高興!為什麼?”
涉谷一邊好奇地打量著他頭上的繃帶,一邊笑著問。
泉把酒放在他面前,有些難為情地說:“我撿了……一隻狗回家。”
——果然!
涉谷眼睛一亮,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卻故意嘆口氣說:“我就知道他是個‘大麻煩’。真令人傷腦筋,是不是?”
泉的臉有些發熱,他裝做不在意地轉過身擦拭架上的酒瓶,漫聲道:“不會啊,他目前並不算是個麻煩。”
涉谷心裡一陣高興,不由大叫道:“哦?真的?”
泉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那麼大聲。涉谷扮了個鬼臉,笑眯眯地說:“那你就再多養他一陣好嗎?不過,不要帶他去散步哦!”
他喝乾杯裡的酒,臉色凝重地說:“我們已經收到支票了,但還沒去支取那兩億元。我先警告你,你也要小心一點!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弄破頭的,不過那些人可不是鬧著玩的。……給你這個。”
他遞過一個鼓鼓的信封。
“什麼?”
泉好奇地問。
“狗飼料的錢。”涉谷笑嘻嘻地說,“那隻狗養起來很花錢吧?尤其是衣服錢。”
“拓人,這裡不能養動物。”
老闆聽到他們隻言片語的談話插進嘴來。
泉和涉谷相視一笑,涉谷低聲囑咐道:“不可以給他哦,他會一下子花光的。謝謝你!我會再來的。”
“咦?你不見見他?”
泉意外地問。
涉谷向他揮揮手,轉身消失在門外的夜色中。
下班後,泉回到住房的門前,剛把手搭上門把,心中忽然湧起一陣不安——他害怕,害怕自己一旦開啟門又看見空蕩蕩的屋子。如果晃司真的不見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那種如墜深淵般絕望的痛苦。
深吸一口氣,他咬著牙猛地推開了房門……
——還好!
看到眼前的人,泉鬆了口氣,心裡像有一塊大石頭落了地。輕鬆之餘,他對那個站起來迎向自己的人沒好氣地說:“喂!不是叫你先睡嗎?都三點了!”
晃司輕輕搖搖頭,看著他只是笑。泉覺得自己越來越無法抗拒這份微笑了——這帶著憂鬱的、魅惑人的溫柔笑容實在是太可惡!
“別傻笑!否則我叫你小晃哦!”
他紅著臉,火冒三丈地衝晃司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