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太祖皇帝原本就是親軍都檢點,才有後來的‘陳橋兵變’建立了大宋。所以這軍制革新首當其衝會是親軍都檢點。雖然目前沒有明確,你爹也是從朝官們那聽來的,但,還是能避則避地好。你知道韓公子的父親就是副都檢點……”
話不再說下去,風輕已經明白了,煞白了一張臉,直直地看著孃親。
蘇夫人再次嘆息,無奈地望著女兒,“你現在都明白了,想來也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事,孃親相信你是明白人。”
平靜地吸氣,平靜地開口:“娘,這就是原因嗎?”孃親的默不作聲已是預設這種說法,“先前因為韓家官拜副都檢點,所以讓女兒與韓偵來往,而現在擔心韓家會因革制一事大不如從前,爹與孃親是覺得我們蘇家沒有必要與這樣還沒有任何著落的家庭扯上關係而就此不讓女兒與韓偵見面嗎?難怪一直以來女兒就奇怪,怎麼才短短几日時間就有如此大的差別,原來是、原來是……娘,”風輕平靜地問,“女兒,難道女兒就是為了攀上名門望族、能夠給爹爹增臉面、能夠給書院帶來好處所以才存在的嗎?是嗎?”
“輕兒你……”蘇夫人驚呆了不知如何回答,這孩子怎麼會這麼想?
“娘,你告訴女兒,是不是這樣?女兒本身……女兒本身的情感、本身的想法、本身的所有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嗎?”
“你這孩子怎麼會這麼想?你當然是存在的,你不是好好地在這嗎?”蘇夫人不理解平日乖巧懂事的女兒怎麼了,“你要知道這樣是為了你好。如果韓府就此沒落了,你真過去了豈非去受苦?你怎麼就不能理解,一個女人要嫁得好才會有幸福?”
“女兒是不懂。女兒只是不懂當韓家還是禁軍統領長官時爹爹就能讓女兒與他來往,如今只是偏聽了些朝中流言就讓女兒與之斷交。如果說今天爹爹與孃親如此看重韓偵的家世,那若是革制後韓家仍是朝廷重臣或是更進一步進入樞密院,是不是爹爹又會急著讓女兒與之來往了呢?女兒與韓偵的交往難道是建立在富貴與名利之上的嗎?”一口氣說完,風輕的心情也漸漸清晰。有種她以往所沒有了解的東西慢慢地在心裡成形,是勇氣也是對自我的重新認知。
“你這孩子,竟說出這麼忤逆的話來!你從哪學來的倔強性子?篆香,你說平日裡都與姑娘去了什麼地方,竟學會這些忤逆父母的話來?!”
篆香聳著腦袋,小小聲地答:“奴婢不知。”
“天天與姑娘在一起竟然不知?就是你們這些丫頭片子把姑娘給帶壞了!”蘇夫人頗為氣惱,要不是這貼身的丫頭嘴碎,輕兒哪來機會學到這些忤逆的話。
篆香戰戰兢兢說不出話來,倒是風輕鎮定地開口:“這與篆香無關,她一個丫頭還不是我說什麼她聽什麼嗎?”
重新瞪視風輕,蘇夫人痛心地說:“你,居然……”
“女兒只是說出真正的想法,並沒有忤逆孃親的意思。”風輕低下眉。
“真正的想法?”蘇夫人不能理解的,她只知道一事,“無論如何,不管韓府將來會如何,兒女婚姻本來就是父母做主,由不得自己。所以……篆香,扶姑娘回房。”她再看向女兒,“不管你的想法從哪兒來,但娘希望你就此打住,到此為止。與孃親說說也就算了,孃親自是不會當真,但不可在你爹爹面前說!這話也說不得!”說罷不再理會風輕,揮揮裙衫下的塵,她朝廳裡去了。
風輕站在當處,看著沒有前方的前方,心居然“怦怦”地跳得厲害,渾身也有股戰慄的衝動。
“四……姑娘,剛才,你、你好厲害哦。”篆香崇拜地、結巴地看看夫人消失的地方又看看自家姑娘說道。
“是嗎?”風輕沉靜下來,對上篆香崇拜而又欣喜的目光,輕聲道,“很多常理在我們沒有觸及時以為那是天,但明明是可以努力為之便可擁有的,興許這叫做幸福也說不定。”過了這道“天”也就離幸福不遠了。
篆香努力地想風輕所言的幸福模樣,“姑娘,這個很難耶。”真的很難想象出來。
風輕搖搖頭,不語。不是自己親自去剝開層層阻擋之繭,又如何能自己想出來?
只是現在孃親知道這事,想來初一之約必定是行不通了,得想其他的辦法才是。一想到這個就想到月白哭泣的臉,不能這樣,她一定要想到法子讓月白與孫何見面。哪怕是通個信也好。
是啊,韓偵說得多好,為什麼要阻止相愛的人在一起?
相愛的人本來就應該在一起,即便水到渠成也要努力爭取。是的,就是“爭取”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