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厲害?”他不敢置信,想來又是一個奇女子。
依蝶頷首。她喝下最後一口湯,已無談話的心情,“吃飽了就把桌上收一收吧!我來洗碗。”她剛剛才驚覺自己透露太多,卻又不得不承認這是個愉快的談話。她第一次對小黎以外的人暴露她的內心,一股恐慌莫名佔據她的心。
“啊!”凌昊要挾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她是說她要洗碗嗎?
“啊什麼?我可沒那麼不懂人情世故,菜你煮,碗當然我洗,這叫兩不相欠!”
“哦!”碗給她洗?算了吧!還是自己來比較保險,免得明天沒有碗盤可以用,他心想,“不用了,我來就好,你趕快去讀書吧!洗碗這種小事用不著你操心。”
“這可是你說的。”聽凌昊這麼說,依蝶也不再堅持,轉個身,頭也不回地走進房間,而疾風趕忙跟上。
面對滿桌的杯盤狼藉,凌昊徹底後悔想到喪失記憶這個餿主意,他這個赤煉盟少主是愈來愈沒尊嚴了。
影忍,快來解救我吧!
“柳依蝶,六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生,A大外文系三年級……”凌昊讀著桌上影忍剛交給他的一疊報告,上面記載著依蝶從出生到現在的全部資料,愈往下看,他的眉心就愈糾結。“父,柳季剛,柳氏建築機構負責人,母,劉月嵐,一九九O年歿,死因:車禍。弟,柳奕寒,T大醫學系一年級……”八年前,她大概只有十二、三歲吧?
“柳依蝶與其弟感情其篤,與其父則於多年前斷絕父女關係,似因其母之死而記恨其父,至今尚無複合跡象……”斷絕父女關係?可真狠,不過倒滿像她的作風,凌昊嘴角微揚,她母親的死跟父親有關係?他接著再繼續看下去。“單身一人獨居在外,靠獎學金與翻譯收入為生,柳依蝶精通英、日、法三國語言,專攻英國十九世紀文學,有留學英美繼續深造之打算,為人獨來獨往,凡事憑心情喜好決定,在校素有『冰山美人』之封號,人緣不佳,只有一女子黎映然稱得上為其好友。”黎映然?應該就是她口中的小黎吧?
凌昊將資料闔上,揉揉眉心,緩緩靠臥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腦中想的當然是柳依蝶這個“奇”女子,她的確是奇,奇到讓凌昊對她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在她的身上幾乎找不到一絲屬於女孩子的特質,看似荏弱纖細的她,卻比一般人來得獨立堅強有主見。
她有她自己的一套處世準則,從沒看過哪個人生活像她那樣一板一眼的,幾點鐘到幾點鐘都規畫得好好的,她的生活被她的時間表填得滿滿的,毫無喘息的空間,凌昊一直懷疑難道她不會窒息嗎?除了上課,家教的時間是固定的以外,其他空閒時間,她都是在房間裡抱著書猛啃,彷佛書本就是她生存在這世上的惟一理由。
只有極少的時候,當她讀書讀累了,她才會拿起掛在牆上當裝飾的吉他,撥撥絃,彈些不成調的曲子,或者就是抱著枕頭,靜靜倚著牆壁發呆,什麼都不做,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空間裡,摒棄整個世界,讓世上所有人事物都碰觸不到她。
凌昊不喜歡看到這樣的依蝶,像一個被遺棄的小孩,孤獨地縮在陰暗的角落,拒絕所有的援手,包括他的,他根本觸控不到她的內心,掌握不了她腦中運轉的是哪些東西,因為如此,他常常有一種很深沉的無力感,這種陌生的感覺使他惶恐,赤煉盟的少主凌昊沒有辦不到的,無力感這種東西,是他想都沒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現在竟然發生了,為了一個原本素不相識的女子。
本來,他並不清楚自己怎會有這種反應,也找了無數的理由,但這些理由都讓他一項一項給推翻掉了,到後來他不得不承認依蝶在他心中的分量愈來愈重,就像蠶食桑葉,一點一滴攻佔了他的心。
他並沒有特別去抗拒,對於感情他是很宿命論的,該發生的自然會發生,尤其在經過將近三十年的尋尋覓覓,終於讓他碰到了命定的女子,他更應該懷著一份感恩的心,只是物件是柳依蝶,這是他始料末及的。
他從沒喜歡過一個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一直是他母親,除此之外對江葦萍,他也不曾動情過,他只是救人救到底,讓她有個棲身之所,即使赤煉盟上下將她看成是他的女人,他也不以為意,甚至懶得解釋。
可是依蝶不同,他想分享她的喜怒哀愁,他想參與她的情緒波動,分擔她的哀慟,是的,就是那天那抹哀慟勾走了他的心魂。
她很少把情緒表現在臉上,並不是刻意隱瞞,而是覺得沒必要,她不是冷,她是懶,懶得哭、懶得笑、懶得把世上那一套待人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