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日我死了,也不會讓你有事!”
洛明川心神大震!
癲狂,執念,不甘,怨恨,還有…他不懂的情緒。深切刻骨的種種,都凝在那雙好看的眼裡,迤邐的眼尾隱隱泛出猩紅。
他喃喃道,“師弟,你……”
“我只是想跟你一起離開滄涯,但為什麼傳送陣變成了熒惑守心的殺陣?!為什麼沒有隻限定你一個人?!為什麼會弄成那樣…我不能控制它了……分明我都是按那人說的去做的啊……”
少年踉蹌著撲上前,鐵鏈嘩嘩作響,蒼白的十指握緊玄鐵柵欄。
洛明川看見他纖弱手腕上縛著的沉沉鐵索。
一起……離開滄涯?
“誰讓你做這些,你又要帶我去哪?”
“在秘境中,我遇見淨水湖裡的修者,他說,有辦法讓我得償所願…”說到這裡,少年忽然激動起來,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
“你問我去哪?!分明我們說好的!學府的先生說‘君子一諾,不可悔也!’師兄你當真都忘了麼?”
淨水湖!是了,淨水湖!師弟定是遇上了湖裡的邪修!中了設計!
不待他細想再問,少年又自顧自的說下去,
“去瓊州啊!……我知道你不願意跟我走,所以就想了這個辦法。”
少年又笑了,眼睛閃亮亮的,像是在說‘我聰明吧快誇我’。
不待笑意漫開,又忽而哀傷下來,“可是師兄,你為什麼變了呢?”
瓊州?!洛明川不可置信瞪大眼,“你如何得知?”
……得知,瓊州?
忽然他反應過來,不好!這般在瞳術中大喜大悲,極易傷及心神!
而且直覺告訴他,不能問下去了,少年將說出一個陌生的秘密!
洛明川輕喝道,“神來魂予,破!”
可惜他如今修為,尚做不到言出法隨。
已經遲了。
少年緩緩開口,“三年前那晚中秋月圓,瀾淵學府結業,通宵痛飲梨花釀,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洛明川腦袋轟的一聲炸開。
遙遠的記憶中,那樣一個荒唐的夜晚早就模糊。
天道在上,他都做了些什麼!
瀾淵學府名動天下,每年錄取者不過三十,順利結業者更是鳳毛麟角。學制並無設限,只要透過校考就可結業。呆不下去的也可自行離去,只是終身不得再入學府,自稱是學府子弟。饒是這樣,打著學府棄徒的名頭,也足享錦繡前程。
而學府結業子弟或求道求法,或求權求勢,皆無一庸才,可謂天下英雄出此輩。
洛明川年長殷璧越四歲,卻是同年入學府,同窗三年後,又一同透過考試。
殷璧越更是奪得當年榜首,成為學府歷史上年紀最小的奪魁者。各大世家皇族,門派勢力爭相籠絡,名聲顯赫一時。
他們結業那晚,二十餘人蓮臺水榭相聚,把酒縱歌。
這群天資絕豔的少年,既有睥睨天下,闖蕩四海的豪情,也有不知明日何方,所求為何的迷茫。
此一別或是山高水遠,未有相見,再見之日生死對立也未得知;或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富貴前程,或是高山之巔,煙雲浩渺苦修寂寞。
前路茫茫,世事難料,只知,今夜之後,人生從此不一樣。
百感交集,盡上心頭,化作杯中酒。
那一年的殷璧越只是個傲嬌的少年。
那一年的洛明川還是個會撒酒瘋的毛頭小子。
蓮臺水榭,杯盤狼藉,擊箸而歌,煙花美酒,歡飲達旦。
記憶漸漸拂去光影塵埃,露出鮮活的本來面目,
“我不想拜什麼滄涯山,修行有什麼好,不如回瓊州老家娶媳婦生孩子……”
“嘿嘿,你跟我走吧,我們回家去……”
洛明川被腦海中閃過的片段擊中。
目瞪口呆的怔在原地。
他拉的是誰,早就不記得了,難道不是第二天扇了他一巴掌的那個師妹?
而是……殷師弟?!
然後呢?有沒有說什麼更過分的話,做什麼動作,發生什麼……
師弟當時才多大?!十四歲有麼?!
他恨不得飛回那晚,拎起醉醺醺的自己狠狠來兩巴掌扇清醒,禽獸不如啊你!
待他再想開口,就見眼前人眸中霧氣漸漸散去。
濃密的睫羽覆下,再睜開時,雙眸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