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鸞二與他沒有契約的約束。
但鸞二是他的朋友。
在深深宮門中那些好或不好的日子,巨大而溫順的青翼鸞始終陪伴著稚弱的孩童。
所以此刻的段崇軒顧不上回答王禧的問題,而是看著夜幕中沖天而起的十餘條鎖鏈,大聲喝道,“別管我,快跑!——”
鎖鏈上覆著銀色的微光,好似星辰濺落的碎屑。這是因為上面刻有符文並浸滿劇毒,專門用來對付皮肉堅硬的異獸。
縱然有契約的束縛,人類依然不會相信異獸,便有了防範它們的種種後手。
鸞二聽到了他的話,體型飛速膨脹,振翅欲起,帶起風聲呼嘯,正面攻擊的一隊士兵紛紛倒地吐血,或被巨爪掀翻落水。
但已經遲了,百餘人源源不斷的赴死,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只是為了引開它的注意力,轉眼陣法成型,十餘條鎖鏈緊緊纏繞在青色的羽毛上,燒出焦黑的痕跡。
青翼鸞吃痛,仰頸發出淒厲而不甘的鳴叫,從半空中被扯落船上。整艘船體如遭遇風暴一般劇烈搖晃,卻又很快穩住了。
它運氣吐息,火光燃燒夜空,纏在頸間的鎖鏈卻像扼住咽喉的巨手,硬生生掐斷了它的火焰。
段崇軒一瞬間亂了方寸,喝到,“別動了!——”
流光鏈越掙扎越緊,受到的傷害也越大。
鸞二聽了當真不再掙扎,伏在滿是鮮血與殘屍船板上,眸中赤紅一片,如翻湧火海。
禁衛中十餘精銳強者分毫不敢大意,緊緊握著流光鏈的一端,警惕的圍在它四周。
王禧看著夜空中消散的火光,大局已定。他沒有再問段崇軒如何看出此局的破綻,而是說道,
“殿下,我知道您身上有不少好東西,甚至是天下無雙,能瞬間破開空間的‘雲梭’。想要將您置於無法突破的困境,實在是件難於上青天的事。”
‘雲梭’只能由一個人使用,並且機會只有一次,卻是能在困境中保命逃脫的逆天神器。
不止如此,段崇軒身上還有破空箭,蔽日傘,龍雲丹,數不盡的燃符,或許還有更隱秘,更可怕的後手。
但現在,這一切都不再有意義。
王禧緩緩笑起來,“所以殿下要想清楚啊,您或許能走,可它走不了。”
沒有人知道苦心孤詣謀劃這樣一個局,需要付出多少。至少自己可是帶著禁衛軍,在南陸隱蔽蹤跡,足足守了一個月。
眼看局面就要達成,如何不讓人興奮?
想到這裡,他的語調都微微顫抖起來,“既然走不了,何不隨末將去見賢王?”
段崇軒沒有說話,他在今晚想了很多事。
他之前就覺得奇怪,為什麼世界上真有像李麟那麼愚蠢的挑釁方式。但如果背後有人授意,這一切都不難解釋。
自己沒有能證明身份的信物,最簡單的方法是叫來鸞二。這便是入局之初。
抱朴宗的某些高層,一定與賢王一派,達成了某種利益交換。
然而這並不是最可怕的,禁衛軍、龍行寶船都非一日之功,關鍵還是能剋制青翼鸞的流光鏈和陣法。
讓他此行最大的倚仗,變成了最大的軟肋。
或許即使他沒有叫來鸞二,對方既能做這種程度的周密安排,也一定有相應的其他方案。
賢王的勢力到底有多大?他無法估計。
他看著成竹在胸的王禧,清楚的知道,這人此時能出現在這裡,至少證明一件事是真的——
他爹真的病重了。
有了這個前提,很多事都不再有意義。
對他而言,現在去見那位皇叔並不是唯一的選擇,卻是最好的選擇。
但真的是這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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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善寺。
金光漫天,映照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有兩個人站在金光的邊緣,提著劍,渾身被血水浸透。
殷璧越雖然懂陣法,可遇上這種級別的大陣,別說破解,僅是直面威壓都困難至極。
但他知道洛明川或許有辦法,因為修行迦蘭瞳術,說不定可以看出什麼破綻。
洛明川閉著眼,身上氣息節節攀升,衣袍鼓起,臉色愈發慘白。
殷璧越看的觸目驚心,彷彿他兩頰的血肉都凹陷下去,生命力在飛速流逝一般。
他睜眼的瞬間,威壓驀然迸發,殷璧越後退三步才站穩,不由喊了聲,“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