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就不要這樣婆婆媽媽了,是不是男人啊你?”柳搖金眯起眼,不悅地白了他一記。“難得咱們這樣投機,沒有點酒來助興怎麼行?你放心,我自從立志要當俠女的那一天起,早就預先練好了酒量……將來行走江湖行俠仗義,沒有幾斤酒膽怎麼行呢?你說是吧?”
這麼理直氣壯?
蘇瑤光頓時啞口無言。
第3章(2)
第一杯,她被熱辣的烈酒灼得頻頻哈氣。
第二杯,她被嗆得鼻涕眼淚全跑出來。
不顧他的阻止,她還是仰頭灌了第三杯——因為酒過三巡,才可以開始談正事。她聽人這麼說的。
“我說呀……嗝!”柳搖金打了個酒嗝,熱氣烘上雙頰,開始大舌頭了起來。“蘇少爺,你長得一表人才,家中又有錢,幹什麼事不好?你偏偏要作媒人呢?”
“媒人又有什麼不好呢?”蘇瑤光噙笑反問。
“媒人當然不好!”她忍不住激動地拍了下桌子,“就靠著一張嘴,說得天花亂墜,把兩個從沒見過面,也不知彼此性情興趣喜好投契不投契的男女硬是湊成對,也不管一個是不是敗家成性,另一個是不是虐待成狂,只要他們倆成了親拜了堂,媒人紅包一拿到手,立馬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你誤會了。”他笑著搖頭。“那不是專職媒人,那叫業餘媒婆——簡稱‘三姑六婆’。”
“有什麼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他微笑。
“不就是作媒嗎?”她撇了撇唇,難掩一絲鄙夷。
“搖金妹妹,你說天下知音難尋,然而世間姻緣又何嘗不是?”他語氣溫和地道,“但凡是人,都有傷心脆弱、孤獨無助的時候,這時就需要擁有一個能與之牽手、共度漫漫人生的良伴。不管貧病老苦,無論歡喜悲傷,只要身旁有人,心上貼心,就算是在寂寂冬夜之中,也就不覺得寒冷孤單了。”
柳搖金盯著他,不由得嗤地一笑。
“怎麼,你不贊同?”他微訝的看著她。
“是,我完全不同意。”她不以為然地道,“先不論其他,你看光是咱們這梅龍鎮上你爭我吵、你打我鬧的怨偶就有多少對?”
蘇瑤光俊眉微挑,意帶詢問。
“就說這酒館隔壁第一戶的‘勝記布莊’好了,當家的吳大爺娶了三妻四妾還不心足,成天盡是往窯子裡鑽,搞得妻妾閒置在家跟守寡沒兩樣。像這樣的姻緣,可不是個天大笑話嗎?”
“三妻四妾,那是例外。”他一嘆。
“一夫一妻的也好不到哪裡去。”她揚唇冷笑。“鎮南的盧秀才算得上是熟讀詩書,通曉聖人道理吧?自從盧大娘嫁給了他,既得侍奉公婆,又得做女紅貼補家用,日子不知有多難捱,可那盧秀才卻死活都不肯去謀份事。”
“為什麼?”他眉頭皺起。
男人養家活口,天經地義,為何不肯?
“哼!”她不屑地道:“說是以他堂堂秀才之身,怎能為了五斗米,委屈自己做那等下作庸俗的粗活兒?”
“無用書生,愧對孔孟。”他不悅地眯起眼,語氣冰冷。
“要我說,他這輩子最愧對的是盧大娘和家中二老。”柳搖金說得憤慨不已,“像這種男人,成親來幹什麼?就一輩子當他的書蟲,一輩子喝他的西北風就好了,幹什麼娶妻來造孽?”
他默然。
“當年,就是我家姥姥為他們兩對作的媒。”她喝了一口酒,澀澀地道。
蘇瑤光凝視著她,眼神恍然而溫柔。
“我瞭解你的心情,但這是特例。”
“姥姥也這麼說,我知道她心裡也不好受。”她低聲道,“但我總覺得做夫妻是一輩子的事,尤其是女人,一旦遇人不淑,就一世翻不了身。”
他遲疑了一下,隨即柔聲道:“搖金妹妹,我這個媒人不是這樣辦事的,你儘可以放心。”
她柳眉高高挑起,面露懷疑嘲諷。
“據我所知,也有夫妻結為緣好之後,從此恩愛逾恆,白首偕老。”他眼眸輕垂,動作優雅地斟了杯熱茶遞給她,微微一笑,“鎮北李員外和妻子亦是媒人說的親,闔府安康,兒孫滿堂,六十年來從無吵過一日嘴,每到黃昏時分,總見得這兩老牽手出來到柳堤河畔散步談心。”
“那才叫特例。”她反唇相駁,“奇蹟中的奇蹟。”
“不說旁的,單指咱們現在身處的這家‘福林酒館’,老闆福叔和妻子林嬸便是出了名的鶼鰈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