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多久,馬路上沒有一個人,偶而經過的車子速度會緩一下,然後又各自開走,她雙臂收攏抱在胸前,恍惚感覺自己的身體成了冰棒,只剩下簡單的邁步動作。
腦中全是和唐悅一起的場景,她們小時候一起學鋼琴,她搗蛋的把琴鍵摳出來,最後出來承認的,卻是唐悅。她們一起學舞蹈,唐悅把自己最喜歡的那雙舞鞋送給她。再大一點,她們坐同一輛車上學,唐悅會幫她做作業,會幫她和小男人打架。再大一些,兩個人躲在樹後瞧走過的帥哥,互相給對方看上的男生寫情書……
唐悅出國時,她們兩個哭得像是生離死別的情侶,要不是爸爸捨不得她,她就跟唐悅一起出去了……
爸爸還曾開過玩笑,要是悅悅是男的,兩家一定就是親家……
可是現在,她卻可以對她下藥,可以毫不猶豫的把她的傷疤,她的醜聞宣告全宣城,她為了自己的愛情可以毫不猶豫的犧牲她。
愛情是什麼,友情是什麼,也不過就是圖窮匕見之後的背水一戰而已。
流年在變,她在變,唐悅在變,所有的人,都已經變了,曾經的純真,曾經的美好,也許只有懷念才是最好的歸處。
她和唐悅,相見不如懷念。她和顏華陽,懷念不如遺忘。
心思各異
細雲張開雙臂,她真希望此時雨可以再大一些,砸在身上讓人疼死了最好,肉體的疼至少比心疼好,她自虐般的沿著馬路開始跑起來,她想她是瘋了,一個自虐的瘋子,可是有什麼關係,在牢裡時就是這樣,她的心一天比一天疼,疼到最高的點之後,慢慢也就不會疼了。
現在呢,疼吧,疼到極至之後,她就可以對這麼多年的友情再無期待,甚至懷念也無。
雨聲風雨汽車聲,視野裡漸漸出現了更多的車輛,更多的高樓,更多打著傘的行人,這宣城的繁華,鮮活的人生,她卻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快得幾乎不能呼吸,捂著胸口,腦袋一陣暈眩,細雲伸出手想抓著點什麼,可什麼也沒有抓住,空空的,閉上眼睛之前,恍惚看見一個人,握著藍色格子傘,緊張的朝她跑了過來。
華昭。
“細雲,細雲……”
她暈倒在了他的懷裡。
醒來時處在一個微亂的房間,房間有些小,除了床和書桌之外,已經沒多少空餘的地方,嵌在牆上的書架上堆著很多書,電腦開著,是股票的走勢圖,她躺在一張單人床上,被子上有男人清淡的味道,衣服已經被換掉了,此時套在身上的,是一件寬大的白襯衫,有些舊,領子一圈黃漬,倒是洗得很乾淨……
屋子裡開著一盞檯燈,暈黃的光,外面還在下著雨,吸了吸鼻子,便聞到一陣濃郁的湯香味,骨頭湯的香味,清新的感覺……
細雲掀開被子,襯衫很大,遮到了屁股以下,空空的袖子,疑惑間門把轉動的聲音,細雲緊張的縮回床上拿被子遮著下面。
“景銘……是你……”細雲微微有些吃驚,他穿著居家的休閒服,戴著眼鏡,手裡還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看上去相當的好好先生。
“細雲,你醒了……”他一笑,露出嘴角尖尖的虎牙,頰邊一對兒酒窩,在床邊坐下來,道:“舒服點了沒有……”想到什麼,神情變了一變,道:“對不起,你的衣服全都溼了,所以我……”
細雲搖搖頭表示沒事。
“先喝點湯吧……”他說。一勺一勺的湯喂到她嘴裡,怕燙著她,送之前小心的吹兩下。“你再不醒,我都要把你送醫院了……”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說什麼傻話呢……不麻煩……”他笑了笑,兩顆酒窩更加動人。“也是巧,今天我正好在那邊辦點事,看見你傘也不打的在路上晃著,我剛過去,你就倒在地上了……對了,現在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細雲搖搖頭,湯很暖和,從舌尖一直暖到了心裡,男人的眼神更暖和,柔柔的,像檯燈暈黃的光一樣,透著一點柔,一點暖。
“細雲,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他遲疑了一下,問。“你昨天跟唐小姐走了,剛才眼睛一直是紅的……還一直叫著爸爸……”
細雲怔怔的看著他。
“那個,我不是想逼你說什麼,我只是……”他有點手忙腳亂。
她懂,她都懂,她已經一無所有,史景銘是在關心她,像華昭一樣,華昭也總是這樣看著她,溫柔而體貼的,會有這種眼神的人,一定有最純粹的感情。
心彷彿吃下了秤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