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那句來自多年前的咒語,聽完那聲來自多年前的嘆息,他們做過什麼。好象彼此擁吻。無法確定。如果是,回房後他才又過來親她嗎。如果不是,為什麼會冒出這種細節殘片。幻覺嗎。
為什麼喝大。不是跟自己講好離開海城以後絕不要再醉的嗎。離開之後的確沒醉過。高海拔都沒事兒,下來反而出問題。醉酒。醉氧。還是醉其他的什麼。
窩坐於睡袋,平安雙手抱著膝。手機響,是貝瑪的道歉簡訊。算了吧,她還是個孩子,需要成長几年才能懂事。這個晚上與她何由。
平安仰面躺下。向左微微蜷縮袋一側,好比一個時辰前蜷在那個懷抱。只不過這回是睜著眼睛。有頂帽子對著她,散發出濃重的頭油味道。那是那男人的。
床頭冰冷的牆壁上似乎寫著一些碎句。字很小。但很工整。在這房子住了三日,竟沒有看到它們。
—— 離火太近,同一小股旅行者一起,從東邊來。
可能救贖她的和可能出賣她的,總是嘰嘰喳喳。
護身符。告訴她玄機。舵手。護送她回家。
躺在灰色的鐵軌中間,她與他擁有,從冬天車站開出的冒汽的火車。
成人之前,她已經是一彎弓箭。
好熟啊。在哪裡看過。是一本書還是電影。那書或者電影的,似乎與橋有關。橋的名字是不是叫廊橋。
寫這些句子的人是在歡愉與失落之後。抄這些句子的人八成也是。那麼,看這些句子的人也一樣嗎。
類似高反的活魚重新鑽入,咬碎整個腦腔。這一路的藍色,在那一刻是嘴唇的形狀。那一刻的柔情,掙扎著控制,還是差點兒失去重心。
自己是不是瘋了。還有他。是牛巴和牛瑪嗎。她開始抽泣。開始撥電話……
到後來,餘留的半個夜瀰漫出一個十年。
手機尖叫。平安蹦起來。是包車老闆打來的。跟她告別,跟她預約送機時間。她嘴裡隨便附和著,一看時間,已過中午。
白紗布窗簾殮帳似的低垂著。太陽透過那些紗孔,散落成點點光斑,細碎如金葉,灑滿房間的地面。床角處堆放著昨日那套衣褲散著濃烈的酒氣,並且滿是汙穢。
平安艱難爬起來。腦殼炸裂。身如篩糠。右大腿外側劇疼。那裡有巴掌兩倍大的淤血,紫黑色。
如果不是那扶手欄杆,也許這會兒躺的是醫院。她猜。
簡單吃了飯,在人群中平安望見三個身影。他們沒有看到她。樹有說有笑的,好象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老唐中午約了曲珍老爸剛買完藏刀回來。他們整個上午都膩在大昭寺廣場。這是次日去機場從他們聊天中得知的。。 最好的txt下載網
(十二)德吉路的平安樹(6)
老榆兄,昨晚很失禮。剛在街口見到你們,知你沒事就好。還有你帽子落在我房間。平安發了條簡訊。
她已經改回那人的稱呼為榆了。我察覺到這是一個轉折。
那男人並未復她。
四點多,有人敲門。是老唐。說來取帽子。似笑非笑的。
晚上抽空出來一趟吧,在隔壁茶館等你。平安晚上八點鐘又發了一條簡訊給榆。
沒回。也沒來。
平安在茶館坐了兩個鐘頭。那是漢族人開的茶館。那杯綠茶,第一口就被她喝成了白開水。她始終沒打那男人的電話。
後來她獨自去了大昭寺。在那根最高的經幡柱下,她仔仔細細的翻,怎麼也找不著二十幾天前那片翻過並做了標記的金剛經。
貢嘎機場的二樓。平安可以望見停機坪,亦如九個月前的空曠。可以感受到炙烈陽光,亦如九個月前的寒冷。可以看見那個男人,在不停走動。
打客棧前臺退房,到上車,跑機場一路。榆沒跟她說一句話。看都沒看她一眼。當她是透明的。
普布臨走前跟每個人握手。貝瑪抱住了那個藏族漢子,鬆手後沒站穩,竟墩坐在水泥地上。
吻別好了。榆冒出了這麼一句,很嬉皮笑臉,很不屑。
平安覺得有條荊棘刺尖銳的扎入喉嚨,挑不出,吐不出的。
平安坐在路邊石灰臺階上坐了許久,怎麼都曬不暖。她短榆,出來一下,在候機廳外的太陽地裡等你。
有事嗎,進來大家一起說嘛。那男人終於回了。
她直接撥通了那個號碼。你在怨恨什麼,還是在害怕什麼。
有什麼好怕的,我馬上來。那人收了線。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