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
早早歸來拉薩的表徵,人們似乎全是無以為繼。
有人撥打國航電話,掛在耳邊一刻不停。為了改簽,比幾十天旅行途中打給家人的時間還要久。
有人終止了一貫的葷來素去,盯著別人手機上的電子書。只需知道卓木強巴那幫漢子,不用瞭解何馬。角色是作家的影子。那對藏地的底子和情結未必及後者深厚。
有人懷抱著英文版的《荊棘鳥》,不是因為願意看,而是書架上沒有什麼其他可看的。牆角的位置倒是可以望到所有進出、吃喝的人們。百態,廣角,可能比書要有味道。
有人把礦泉水喝得象白酒一般。或許沒白酒那麼痛快。
有人把酸澀的青稞酒飲得跟涼白開似的。因為那把石壺重得夠手感。
有人於身後大聲聊著家常與是非,笑罵中夾雜著抽泣,無需回頭就知道嬉笑哭鬧多半是因為男人。
有人分別在窗外正中央和斜上方民居頂臺上站崗,暫且把持械荷盾當作習慣,心裡會因此更覺踏實。
有人轉動著頂端綁著草帽的經筒,第五次經過視窗的視線,始終是沒法看到神情的身影,但每次與前一次似乎不同。
緩慢搖過鏡頭,取景器搖入牆壁上的瑪吉阿米畫像。
倉央嘉措說: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那裡,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裡,不來不去。
你愛,或者不愛我,愛就在那裡,不增不減。
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裡,不捨不棄。
來我的懷裡,或者,讓我住進你的心裡。
默然 相愛
寂靜 歡喜
我說:摳去那些落入俗套、不夠大氣的成分,那詩始終也是關於距離的一種素寫吧,那些大清淡小喜悲的人生距離,人性距離。
延伸開來,諸如:
只有五公分,是坐著的時候,是擠在噶爾的燒烤夜檔。
只有半米,是睡著的時候,是改則的新氣象招待所。
或者根本是一座城牆,城裡的人們,城外的人們,堅稱從容的走在不同方向的石板路上,你絕不言和,他永不道破,看起來怎樣都可自如。
那詩為如今太多人念念無休,可是當真到了以此量度人際人心的時候,卻很難念得過去。
旅行,到了這一刻儼然可以成為小說的某個章節。並且,無需杜撰,相當輕鬆。
“除了西藏,其他什麼都不用說。”那話作為引子。
“不期後會。”這話自然結尾。
距離,於江湖,是不伸手便可觸及,或者一揮手已遙不可見。
瑪吉阿米的夜晚,到最後,只剩下窗戶上一盞燭火和兩隻燈籠的映像。
前者燃燒。後者曖昧。並都漸漸模糊,終究有朝一日完全不見。
走在這個季節夜晚的八廓街,有些寒涼。
古老兇悍寺院的牆壁上到處是影子,重重疊疊的,混在肉身當中一起晃動。
那壺手感沉重的青稞差不多都讓我一個幹掉的。酒的氣流間歇從胃裡湧回腦部,於是不太在意哪些晃動者還有肉身,哪些晃動者僅僅是影子而已。
無數人的拉薩,似乎皆是這般開始,這般結束。白晝的聖城,被夜那麼一撩,渺如幻堡?
接到平安的簡訊,問我是否回到拉薩。回了。並約好次日見面。
看著那些字在手機螢幕上隨箭頭飛走,有種莫名漸漸滋生,彷彿前天在當雄途中遇雨,希望拉薩也綿雨不斷。
因為不想那麼快回到拉薩。因為已經決定三年之內不再回拉薩。
但是,是誓言的也是謊言。對於“藏”也不例外。我知道自己繞得開拉薩,卻逃不脫“藏”。
我嗅到輕摸自己鼻子的手指頭有血腥的味道。可能又出血了。不慌不忙且不做聲的掏著紙巾。 。 想看書來
(一)不在瑪吉阿米;就在岡拉梅朵(2)
認識平安不是在西藏,卻是因為西藏。
那天我們參加別人從拉薩回來後組織的看片會,她就坐在我旁邊。那是我們唯一一次參加看片會。我們去看片會也談不上攝影不攝影,我們都不是發燒友。
那時我們都沒去過西藏。對西藏的一切,除了書上的別人嘴巴里的那點微薄,根本再無其他。至於到過的其他省份的藏區,始終都不覺踏實。
等我們跟隨各自的進藏隊伍歸來卻已是兩年後的事情了。那兩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