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嘲諷讓他好看的薄唇微揚。
“我有長毛,天天都長,只是我颳得勤些。”
嗄?!敖靈兒一怔,俏睫眨了兩下,挺懷疑自個兒到底聽見了什麼。
眼前的男人慢條斯理又道:“我隨身帶著小薄刀,那薄刀是我請一位家裡經營打鐵鋪的朋友幫忙打造的,攜帶方便,用途甚廣,特別是貼著臉滑過,鬍髭盡除,乾乾淨淨。所以,我可不是嘴上無毛的少年郎。”
朱唇半啟,那雙水杏眸子彷彿瞧見天底下最不可思議的玩意兒,傻愣愣地瞪著。
“不信?”司徒馭劍眉輕飛,神情儘管正經八百,眼角卻似閃動著笑意。“唔……好吧,那你摸摸。”說著,青袖裡的大掌迅捷地握住她一隻小手,拉來貼在他頰邊和下顎處摩挲。
他今晨以薄刀刮除過,此時入夜,淨白麵皮雖瞧不出端倪,但細小的青髭其實早又冒出,得用手觸控才知。
這是……怎地一回事?敖靈兒被動地貼撫他的臉,柔軟小手真切感受到那略微粗糙的臉膚,刺刺的、癢癢的,煨著她掌心一片熱,那莫名熱意由手脈竄上,教她臉紅心燙。
“我不摸!偏不摸!”陡地抓回心神,她使勁兒抽手,胸脯起伏明顯。
本欲操著髒話臭罵他幾句,繼又思及他加諸在她身上的那些苦頭,咬咬唇,硬是按捺住了,只能隱忍著在肚子裡腹誹他。
“所以,事實便是如此。”他沒頭沒腦地作了個結論。
敖靈兒不解地抿唇,聽他語氣慢吞吞的,別具意味又道:“事實就是,你是個女兒身,臉上不生毛的,就算剪掉長髮,絞得比男子還短,仍是貨真價實的姑娘家,可不是少年兒郎。”
“那又如何?”她說話的語氣好衝。
他目光一湛。“還能如何?既是女兒身,要找人對自個兒的貞節負責,物件好歹也得是個男的,你盡挑姑娘下手,真是非女色不愛嗎?”
“你!”她陡然一驚,瞠目結舌。
他沒打算點到即止,壓在心底的疑惑早在許久之前就該全然挑明。
抿抿薄唇,他繼而又道:“你喜愛芝芸,那無可厚非,你愛她、護她,就算行為過火了,我也以為那僅是因你十足心意地在乎著她,不忍她受丁點兒委屈,畢竟芝芸打小病弱,與你又如此貼近相親,情誼更勝姐妹,而我當年離開洞庭湖後,整整三年,你與她更是形影不分離,但是靈兒……”雅嗓輕輕一喚,嘆息著。“那絕非男女之間的情意。”
再不說開,他怕她越陷越深,弄渾了自個兒的本性。
他承諾過芝芸,亦承諾過自己,要管著她、好生照看她,無論如何都得辦到。他絕不允哪天她猛然興起,又率“三幫四會”的眾夥去劫走別家姑娘,甚至……甚至搶人妻女。
思及那可能性,他心頭陡凜,渾身暗顫。
自從芝芸離開人世後,他一直掛念靈兒,為她憂心,即便留在西域為師父守關,他仍無一日不惦念著她,再也做不來當年出走時的那份瀟灑。
……靈兒為所欲為慣了,可她的心其實好細膩的,像只小動物,會有脆弱的時候,也容易受傷……
別教她感到孤單啊,馭哥……
芝芸意近“託孤”的話低旋迴繞,那一次返回洞庭湖,他見到眼前這向來要強的小姑娘脆弱的、不堪一擊且惹人心憐的一面。
我不哭……我才不哭!我為什麼要哭?!
她嚷著不哭,卻淚流滿面。
我不要你,司徒馭……嗚……不要你……
她嚷著不要他,小手卻如溺水者攀住浮木般,緊緊地揪住他青袍的襟口,埋在他懷中嗚嗚嚎哭,像受了傷的小動物,痛得渾身顫抖。
然後,他的心隱隱波瀾,底蘊太深,教他著實費了番工夫,才漸漸明瞭這一切——對她,真是割捨不下了。
“靈兒……”他嘆息又喚。
敖靈兒說不出話來,喉中梗著無形的硬塊,腦中一片空白。從未想過,他會直截了當地說出這些。
篷中變得好靜、好靜,篷外的蟲叫與蛙鳴全已斂止,能清楚地聽聞雨落江川的聲音,細細的、輕輕的、迷離有意的,如琴絃上最幽柔的古調。
微寒,她不禁瑟了瑟,藕臂下意識地環抱住自己。
她秀頸淡垂,大半的臉容隱進幽暗中,菱唇揚起一抹苦意。
她是喜愛芸姐啊!恨不得將世間所有美好的東西全送給她,博她歡笑。
她也曾經那麼、那麼地喜愛他。而他的出走,讓她心痛,如被最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