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身後玉玲瓏在喊他,
“起遠,你等一下。”
關起遠的身子停頓在原地,沒有回頭沒有動。我放下手裡的木板,小跑到玉府那兩扇常年關閉著的硃紅色的大門前,拼盡全身的力量將門閂取下,再費力的將兩扇大門全部敞開。
我微微的喘著粗氣站在門邊,關起遠看著我的眼神有些茫然,倏然間,他明白了我的意思。關起遠進府的時候走的是角門,在他離開的時候,我想讓他堂堂正正的從大門離開,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有這個資格。
關起遠的腦子裡是混沌的,他的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他撣了撣衣袖,整了整領子,挺直脊背揚起頭,邁著不急不緩的方步,走向玉府的大門,在跨出門檻的一剎那,他停住了。
關起遠直直的站立在玉府的門檻外,而我佇立在門檻內,一道小小的門檻便將我們兩個人分隔成了他、我,從此後千山萬水或許不再重逢,從此後他是他,我是我,心在一處,人卻遠離。
我的心在祈禱,
“起遠,求你,不要回頭。”
我聽見他的心在說,
“玲瓏,保重”
關起遠不回頭的走下青石臺階,走過石獅子,走向街道的盡頭,走進陽光裡。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我的淚終於奪眶而出,滑過臉頰滴落在唇邊。眼裡的味道讓我甜苦難辨,可我的心是笑著的,我的眼是笑著的,我是笑著的,我用含淚的聲音輕輕的詠誦著,
“但從相見便相知,相見爭如不見時。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如此難捨,您又為何”
關玲玲瞭解而無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同樣的聽到了她心底的難捨。她在這個已經空了的宅院裡憑弔了什麼,留戀了什麼,或者她有她的不捨,她的回憶吧我轉過身子溫和的看著她,平靜的說,
“他該有屬於他自己的日子。”
“他的日子裡為什麼不能有您呢”
“他的心裡對玉家,對我的責任太重,放下這些責任他才有自由的機會。”
“可是,姑母,如果他不想要這樣的自由呢”
“那就讓他自己來選擇吧”
關玲玲伸出手把我的手握在她掌心裡,暖著我冰冷的手指,眼淚在眼底打轉,她心疼的問我,
“姑母,沒有人間煙火燻著,您不冷嗎”
“那麼,你呢”
關玲玲低下頭,小小的貝齒咬著下嘴唇,我聽見她顫抖著長出一口氣,長長的睫毛上就有了幾滴晶瑩的淚珠在閃動,在她抬起頭的一瞬間,晶瑩的淚珠就化成了一彎美麗的虹。她用顫抖的聲音對我說,
“姑母,我害怕,真的害怕。”
我用手指輕輕的顫動,為她梳理著額前的劉海兒,努力的對著她笑,聲音裡是慢慢的,無法控制的顫抖,這一次,我沒有對她說,“不怕,姑母在。”這一次,我對著自己的心說,
“我也,害怕。”
我猛地轉過身子,背對著關玲玲,我不願意讓她看見我的淚水。關玲玲將額頭輕輕的抵在我的肩膀上,她的淚,滾燙的落下,貼著我的面板,漸漸的變得冰冷。
秋風宜人,秋色正濃,不知不覺中,北平城的秋又來了。我的醉夢齋中幾株菊花開得正濃,我坐在午後靜怡的小院中,侍弄著我的花草。玉荷如同報喜鳥一般,衝散了我的靜默,她歡快的叫喊著,
“姑奶奶,好訊息,好訊息啊”
“什麼好訊息啊你喝口水,慢慢說。”
我遞給玉荷一杯茶,溫和的看著她紅潤的臉。玉荷將茶水一飲而盡,好歹是順過來這口氣,她興奮得手舞足蹈,大眼睛裡亮亮的閃著光,
“姑奶奶,咱們不是要把玉氏宗祠改建成小學校嗎今天,村長領著全村人給咱們的學校義務勞動來了。連政府都派人來了,說咱們玉家做了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等學校建好了,政府還要請您做小學校的校長呢”
一株白菊在陽光下對著我笑,今天的陽光真好,笑容慢慢的爬上了我的嘴角,我似乎很久沒有如此開心的笑過了,我自言自語的說,
“起遠,還真的是一個好訊息呢”
身後卻再也沒有了回應,我有些惆悵,卻並不悲傷,或許他已經有了屬於他自己的日子,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玉荷敏銳的體察出玉玲瓏的情緒變化,趕緊另找了一個話題,輕鬆的問道,
“姑奶奶,今兒,您又去博物館了吧”
玉荷的這一招果然有效,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