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很大的閒置房,一看就跟倉庫似的,——關鍵是海大里面很安全。
穿過繁華的街道,兩人進入樹影重重的海大校園,只有離主幹道較遠的教學樓是明晃晃的。又騎行了幾分鐘,只見前方黑糊糊的一片,似乎是黑壓壓的防風林帶,耳邊只有海風呼嘯地穿過。嘿,叫李曉玉晚上一個人還不敢來。
到了一個偏僻處,有一排平房,章水帆到了中間處下車,開了鎖,拉亮燈。李曉玉看清了這是一間很大的房子,靠牆角一溜擺放著七、八座矗立的開關櫃,地上有一些裝著電器電線的包裝箱。門邊左牆角有一張簡單的床鋪。房間裡沒有桌椅,兩人就坐在床沿上說著話。
章水帆說:“我現在除了上班,都在這裡幹,常常是一夜通宵,如果是休息日,就是白天晚上連著幹。”
“那怎麼不僱個幫手呢?”
“難請到哪。時間對不上,來了又不能幹、、、、、、還不如我自己幹湊手。”
李曉玉環顧房間,沒有天花板,沒有吊扇,沒有蚊帳,她感到裡面是又悶又熱,腿上有蚊子在咬。
“怎麼不安個蚊帳呢?”
“有蚊香。”
一個“老”姑娘,一個人的工廠,一個人的倉庫,這是什麼精神?這是什麼風格?佩服,佩服!李曉玉感到,在闖海途中,正需要與這樣的闖海者相互依傍著走下去。她沉思著,章水帆是辭去公職的,已經破釜沉舟了——背水一戰,哀兵必勝!她忽然想到自己,上島半個月後,外地的哥哥來馬鞍山幫助辦理停薪留職手續,——什麼時候能辭去公職呢?她感茫然。又由工作聯想到報酬。
問章水帆:“你在大陸工廠裡拿多少錢一個月?”
“兩百塊錢。”
“現在呢?”
“工資加額外收入,一個月三、四千塊吧,不包括客戶給的小費。我們樓上住的人全是有錢人,一個電話打下來,上去修理水電,他們常常給小費,給個一二百,還有大方的,給港幣——還要多。”
李曉玉感概地說:“是啊,和大陸不能比,那邊單位裡,能幹的拿這麼多,不能幹的也拿這麼多,甚至不能幹的比能幹的還要多。一開始,講奉獻,還行,但時間長了,就打消人的積極性,讓拿多的‘多’幹去呀?!這成了一個普遍現象。為什麼有的人在原單位死蟹一隻,出來就生龍活虎,很能說明問題。”
章水帆頗有同感:“我原來那個廠有上萬人,我在廠裡百名電工比賽第一名,可是卻處處很壓抑,精神上壓抑,生活上壓抑。人事關係特別複雜。你比別人強,人家嫉妒你,你不如別人,人家瞧不起你。、、、、、、不願意逢迎拍馬就受壓制吃虧,不多惹事非卻要受到孤立和挑撥。 ”
雖然不在一地,可感受卻驚人的相似,李曉玉說:“單位裡總有那麼些人,能耐大得很,就會窩裡鬥,就是沒有真本事,東北人喜歡說一句話: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他們就是不敢拉出來溜。”
然後就談到出來幹要有一個好身體,要會自己心疼自己。比如睡眠也不能太少,偶爾熬夜還行,老是熬天天熬就不行了,鐵打的機器不上油保養也會垮。再就是要注意營養,天天清水下面不行,每天要保證一定的蛋白質,要吃雞蛋,還要有點魚或肉。海口這裡肉貴,魚還是便宜的,下班時間在菜場可以買到七毛錢一斤的帶魚,雖然小點,可是新鮮。再就是每天可以衝點奶粉喝。
章水帆感到挺在理,不時點點頭,此時,李曉玉彷彿成了姐姐,而章水帆反倒成了妹妹。
李曉玉就勢開導她:“你的幹勁我佩服,但是也要注意適當的休息,,這就包括一定的娛樂。人不同於機器,人是有思想有精神的,那麼適當的放鬆,轉換腦筋,是為了更加精神振奮地投入到工作中去。列寧說過不會休息就不會工作,深圳青年曾提出這樣的口號——‘拚命地幹,拚命地玩’,這是有一定的辨證關係的,發條上得太緊就會繃斷,我們要有愛護自己的生活方式、、、、、、也不要整天悶在下面。”
章水帆一直睜大了眼睛頻頻點頭,這時就插了一句嘴:“和我一起上班的徐老頭,老是打我的主意,經常說些瘋話,*我。”
“那你更要注意,平時有空要儘量到地面上來,他摸不透你,以為你在談朋友,他就要收斂一些。我想有空帶你去大眾舞廳去學學舞,那裡大部分都是海南人,都是一本正經的跳舞。如果一下子邁不開這一步,可以去看看、看看我是怎麼跳的?要學的話,我會跳男步,我能教你。——我是上島之前突擊進學習班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