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是老賊,但沒有證據,
也怪我太大意,一次偶然的機會,被人家抓住,價值五百多,就因為我是慣竊,這
一起就判了我十年。要我說呀,人就不能太張揚,太神氣就容易出差錯。兆龍,爺
們兒也算是半拉子道上混的,你記住我這個老混混的話:努力與拼命,但切忌萬萬
不可狂妄,不要瞧不起不起眼的臭蟲。亂世出英雄,這年頭保不準誰成氣候,真很
難說。毛主席有句話: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無往而不勝,天下無難事只怕有
心人,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我也說不準。還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再者,千萬不能貪,跟人吃飯一樣,貪吃太多,不消化,壞身體。總之,要知道自
己是多少錢一斤,不要頂風上,共產黨人最講究認真二字。它認上真,皇上二大爺
也不行,所以要學會看風使舵。最重要的一點,權力政治永遠是第一位的,權你抓
不上,但你可以抓住有權的人,讓他為你所用,有了權力的支配,你就擁有一切。
還要學會隱藏自己,不要事事出面,給自己留條後路,可進可退,一旦有險,可以
躲,留得人在,什麼都可東山再起,人要是沒了,什麼都沒了。人不能老原地踏步,
要吃虧可以,但要知道為什麼吃虧,怎麼吃的虧。聊了這麼多,都聽我一個人的白
話,反正是我老頭子的見解,對不對爺們兒,你多擔著點。”
兆龍傻了,從未有人跟他說過這麼透徹的道理,而且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更
何況出於這麼不起眼的老人之口,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在監獄坐牢是個學問,你
用心,可以學到很多東西,花錢買不到的學問,是一所特殊大學。
“您是老人了,我問個人,那位大爺……”
“喲,你問郝忠隊長嗎?人家老革命、老資格,別看是小隊長,但級別高呀,
兼著勞改局局委委員。老隊長當年代表北京市軍管會接管的咱們監獄,要不是沒文
化,當三局長都富富有餘。監獄長怎麼樣?在他老人家面前小菜一個,整個監獄沒
人敢招老頭,份兒在那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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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駁殼槍?”
“真的,上邊特批的,我看,是北京獨一份。人正直,拿咱們當人看,別的隊
長打人,要是讓他瞅見,保證是一頓臭罵。爺們兒,你注意,全中隊的幹警,沒有
一個人比他值班時間更長的,別忘了,誰家沒有個大事小事,替班的活兒老頭全包
了,盡心、盡職、盡責。”
沒兩天,兆龍拜託紀小明將周祖英調到下鋪,理由是年紀大,腿腳不利索,紀
小明照辦了,還開了句玩笑:“兄弟,老賊給你灌了什麼黃湯子,成了磁器,老忘
年交呀。”
組裡的楊月是個廣州人,後來託關係將戶口上在了北京,但口音還是老家的。
這幫人管他叫南蠻子,兆龍有意識地接觸他,在放風場兩人一邊轉圈散步,一邊聊
了起來。
楊月說,〃 本來坐牢就夠冤的,還要受這裡的氣。“
兆龍敏感地問:“受誰的氣呀,我看你幹活兒挺輕鬆,沒人欺負你呀。”
“哪呀,地主有個周扒皮,監獄有個紀扒皮。每個月他要我給他五百塊,才能
拿柳幹輕活,用錢堆起來的。你說可氣不可氣,兆龍,千萬不要說出去,要不我就
完了,我瞧你人不錯,跟有些人不一樣。嘿,天下烏鴉一般黑,什麼時候才是我們
出頭之日,逃離苦海,可憐我七十歲的老母親和妻子孩子。” 兆龍安慰楊月:
“想不通的事就別去想它,關鍵有個好身體,為了家人,也要健健康康地走出大門。
至於案子,如果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就寫檢舉信告他們。不過這招可能沒用,官官
相護,還是要學會保護自己。至於圈裡的事,為難了找我,不要拘著面子。”楊月
很感激,先謝了。
兆龍受了啟發,團結弱勢群體,打擊牢頭獄霸樹立自己的威信,但打擊的物件
是民憤大的,流氓還是流氓,骨子裡還是有哥們兒義氣。
紀小明真夠冤的,為了給小組“拔闖”,讓方指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