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鋪著花紋的小徑也被水泥路代替。過去的時光,難以追回;過去的景物, 再也無處尋覓; 過去的人, 也被沉澱在回憶裡。
三年前,他留在B大教書。日子照舊是熱熱鬧鬧,朋友、同事、學生,每天忙忙碌碌。可是總在心底的某個地方,感覺空洞。在一些月圓的夜裡,會忽然想起從前,耳邊迴盪起那些歌聲,想到那個深愛的人。
姐姐催促他結婚,甚至託人介紹。他敷衍了事。他覺得自己被抽去了一股力量,失去了愛的力量、愛的勇氣、愛的希望。這一生,再也無法去愛了。
忽然一陣劇烈的煞車聲,在他明白過來以前,一輛運貨車已經將他撞到在地,當他摔倒在地的一瞬間,他的腦海裡閃現出她的笑容,他沒有覺得多大的痛楚,只是在美好的回憶裡,覺得安然,一切都跌入一個黑洞裡……
“妙雲,人豪出車禍了,情況危險,你過來一趟吧!”邵齊在電話裡說。
妙雲放下電話,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就衝出家門。
難怪,這一整天都覺得心神不寧,眼皮在用力地跳。她給女兒電話,叫她老實地留在校園,不許外出;不顧兒子的強烈抗議,她親自去接送兒子上學;她給公婆電話;卻怎麼也未曾想到竟會是他!
機艙裡,乘客們都昏昏欲睡。妙雲大腦思維卻異常地清醒。他始終都在我的心裡,我能感覺出,摸摸心臟,它是那樣有力地跳動。
我是你的前世今生,只要聽著心跳的聲音,就可以找到對方。
找到了,又如何?終究不能在一起。
病床前,採靈緊緊環抱著顫抖的妙雲。自從到了這裡,妙雲就一言不發。手術已經結束,病人未脫離危險期。周遭寂寂,只有氧氣瓶裡氣泡湧動的聲音,一聲聲,彷彿是脈搏跳動的聲音。
邵齊站在窗前,雙眼佈滿血絲。
已經兩天,病人還沒有甦醒的跡象,也許他會一輩子就這麼睡著了。
“我們應該做好最壞的打算!”醫生說。
妙雲靜靜地聽著,這樣的詞語和腔調,她聽過,然後,她就失去了譚雋。人們為什麼總是在失去以後,才知道應該去珍惜?
人豪的姐姐趕來,淚眼婆娑。採靈在一旁一邊安慰一邊流淚。他們都可以流淚,可是我呢?妙雲想,想流淚,卻沒有淚。
按下播放鍵,歌聲又飄蕩起來: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張破碎的臉,難以開口道再見,就讓一切遠走。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們卻都沒有哭泣,讓它淡淡地來,讓它好好地去。到如今年復一年,我不能停止懷念,懷念你,懷念從前。但願那海風再起,只為那浪花的手,恰似你的溫柔。
人豪已經昏迷了半年,半年裡,妙雲一直守在一旁。她不流淚,也不說話,只是機械地守護在一旁。人豪成了植物人,顧妙雲似乎也成了木偶。
每天都在回放著那盒磁帶,一遍又一遍。彷彿只有這歌聲才可以撫平內心的傷痛,
邵齊看妙雲仔細地為人豪掖好被角,像石膏一般坐在床邊。可憐的女人,她應該得到幸福,而不是這些可怕的打擊。
“以後,有什麼打算?”邵齊問。
“出院,找個空氣好的地方。”妙雲簡短地說。雖然不說話,但她已經把一切想好了。既然這是命運,那就努力承受吧!我知道,我能挺住。她安慰自己。
妙雲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面對著鬱鬱蔥蔥的大山,遠離城市,遠離喧囂的物質文明。請了一個專業護士和一個保姆。過起了半隱居的生活。每天推著輪椅,讓昏迷的人豪曬曬陽光,陪在他身邊,自言自語。
可憐的人,林教授一陣心疼。她想起了她的兒子,那麼優秀的兒子,走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留下年輕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兒子把妻兒託付給孟人豪,起先她不理解,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自己臨走,還把深愛的妻子推進另外一個男人的懷抱。
“媽媽!”譚雋乞求地望著母親,“因為我愛她,想著給她幸福。可是我違背了誓言,我在這人生的中途,把她拋下了!妙雲不應該得到這樣的結局,她應該團圓。媽媽,如果你愛著你的兒子,就不要阻擋他為妻子安排的路。”
林教授淚如雨下。一生起起伏伏,坎坎坷坷,戰亂、生離死別、卑鄙的中傷,從天堂到地獄,什麼沒有經歷。卻沒想到,到了行將朽木之日,又要面對失去兒子!
人豪躺在病床上,毫無知覺。林教授還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見到孟人豪的情景,他那麼天真、快樂、無憂無慮。他們老夫妻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