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方法太繁瑣了。”他一大步邁過來,拍拍何洛的肩膀,示意她站在一邊。然後揚起黑板擦唰唰地抹掉那兩行字,何洛沒有認真聽課的罪證就此被毀屍滅跡。
他一邊寫,一邊講解著。三兩句話,字字點題。
“對不起,我性子急。”他把粉筆放回何洛手中,背向眾人,眨眨眼:“其實,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何洛心虛地點頭。
就此逃過一劫。
下課時,兩人一起伸手去拿手套。
“謝謝。”何洛誠摯地說。
“怎麼謝?”他揚眉,眼睛亮閃閃的。
“喏,都給你。”遞過一包手指餅。
“女生。”他撇撇嘴,還是拿了一塊,嘎吱嘎吱嚼著:“嗯,味道不錯,難怪你上課就忍不住了。”
“我的聲音很大麼?你帶著耳機都聽到了。”
“我沒有聽歌,只是為了睡得更安穩。”
“啊,那你是故意說那麼大聲的!”恍然大悟。
“你數了三遍二十八。我數一的時候你數一,我數二十九的時候你數一,我數五十七的時候你還在數一。”他說得飛快,繞口令一樣:“但是我數八十五的時候,你忽然不數了。這樣很乾擾我的自我催眠。”他笑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天真得像個孩子。那時的他就是一個孩子。
你也在關注我嗎?何洛低頭,咯咯地笑:“那……為什麼幫我?”
“怕你掛在那兒,給我們學校丟臉。”已經做好準備,一閃身,飛來的暗器輕飄飄拍在他肩上,撿起來,是何洛淡紫色的手套。
“你認識我?”她側頭。
“二班的麼,何洛。”佯裝撕扯著她的手套:“恩將仇報,我記你一輩子!”
“你說我叫什麼?”
“何洛,不對麼?單人何,洛陽的洛。”
當然是對的,只是這兩個字在他說來格外的好聽。何洛想多聽幾次。
“那你認識我麼?”他問。
何洛微笑不語。
“我叫章遠,六班的。立早章,不是弓長張。我們班主任也是你們的英語老師。”
“章。遠。”她慢慢念著,爛熟於心的名字,第一次在嘴裡打了個轉兒,從柔軟的舌尖滑過。小心翼翼,有些生澀。還是忍不住地想笑,嘴角開出花,釀成蜜,一直流到心底。
兩個人一起等車。
冬日傍晚五點,北國的天空彤雲密佈。桔黃的路燈溫暖了頭頂的夜色,大片的雪花撲簌簌墜下來,漫天舞著。何洛的睫毛上掛了雪花,融一些,在零下二十度的天氣裡又立刻凍結,於是眼前凝著細碎的冰晶,整個世界繽紛起來,流光閃爍。
她偷眼看章遠的側臉,要忍住了才不會傻笑出來。
“你學文學理?”他忽然問。
“呃?”
“寒假之後,不是要分班?”
“嗯,還在想。”假話,不是早就打算好了?何洛咬著嘴唇:“你數學這麼好,理科咯?”
“當然!”章遠頗有些自得,“笨人才學文。”
“偏見……”她低聲抗議。
“哦,對不起啊。你八成學文的吧。”他說:“我們班主任總提起你,說你英語很好,聽說你舅舅是外交官?”
“對啊,他在希臘呆過20年。”何洛點頭:“我爸媽是希望我去讀外語,或者國際關係的。”
“那你為什麼來數學競賽班?”
“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笨得沒邊兒了。”
“那還吃餅乾,不認真聽課?”果真笨得無極限,都不知道要先飛。
“喂,你也在睡覺啊!”
“我都會。年級組長推薦我來的,總要給個面子吧。”
“……”
“真的,為什麼來?”宜將剩勇追窮寇,章遠又問。
“無可奉告。”地球人都知道的外交辭令。何洛瞟他一眼,低頭看著地上的影子,一長一短,斜斜地重疊在一起。
“如果我說是為了你,你會不會跳起來?你跳得那麼高。我還記得,我一直記得。”何洛攤開日記,壓在課堂筆記上。
“放假就不要這麼辛苦,來看會兒電視啊。”媽媽端來一杯熱果珍。
“哦,整理完今天習題的。”何洛應著,嘩啦嘩啦翻著紙,合上日記本,翻開兩頁筆記擋住。
“你不是要學文麼?數學競賽班就不要去了。”媽媽探頭瞅一眼,滿紙天書:“不如這